北京治疗白癜风需要花多少钱 https://jbk.39.net/yiyuanfengcai/tsyl_bjzkbdfyy/纯公益性无条件有奖金科幻大赛
科幻界电影界清北学者权威推荐
豪华评委阵容
吴岩姚海*董仁威戴锦华刘兵
江晓原林天强沙锦飞严蓬
前言
中国科幻界除了历史悠久的科幻世界杂志社的“银河奖”,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的“华语星云奖”两个大奖外,近年来还有了深圳科学与幻想成长基金的“晨星奖”、未来事务管理局的“引力奖”、中国科普作协与腾讯的“水滴奖”、八光分的“冷湖奖”、赛凡科幻空间的“未来科幻大师奖”、北京市科协蝌蚪五线谱的“光年奖”……现在,我们时光幻象的“原石奖”又来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文化公司——时光幻象,一个由一批资深科幻迷组建,一无权二无钱的公益性民间公司,一直低调地在背后,用羸弱的身体,凭着满腔热血,八方化缘,支撑着全球华语科幻人的“家”——世界华人科幻协会和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
经过多年的磨砺,在全球华人科幻志愿者的支持下,我们已从蹒跚学步的婴儿,成长为年满十周岁的少年。为了感恩帮助我们成长的科幻人,在新华网和壹天文化公司支持下,决定从我们仍然十分拮据的资金中,拿出一点经费,开创有微薄奖金的时光幻象“原石奖”。这个奖项给参赛者不设任何条件,不求任何回报,不要专有版权,也不要非专有版权,是一个纯公益项目。
我们想通过这个奖项,为具有改编成科幻产业下游产品潜质的“原石”,架设一条科幻产业链上游作品通向下游产品的桥梁,使通过由科幻界电影界清北权威学者慧眼选出的珠宝原石,推荐给科幻产业下游的能工巧匠,雕琢成精美的翡翠、玛瑙、水晶、钻石、羊脂玉等,创造出优秀的中国科幻大片、影视舞台剧、有声产品、游戏动漫作品,发展中国的科幻事业和科幻产业,助推中国科幻进入又一个*金时代,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尽绵薄之力。
时光幻象文化公司
年7月10日
华语星云科幻原作大赛
时光幻象原石奖章程
一、宗旨
为促进中国科幻文学作品转化为科幻产业下游产品,发掘有潜质的“原作”,在第十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嘉年华暨华语科幻电影庆典期间,举办华语科幻星云原作大赛(又称时光幻象“原石奖”),发布华语科幻星云原作价值榜。以后每年发布一次,逐步形成品牌。
二、原作释义
1.原创:
以原创为核心价值,原创的作品,原创的科幻设定,原创的世界观设定,原创的故事,独特的人物形象,是入选华语科幻星云原作价值榜的质量标准。
2.具有改编成科幻产业下游产品潜质的“原石”:
原创科幻小说、科幻影视舞台剧原创初稿(包括科幻小说改编),犹如各种珠宝原石,可以雕琢成精美的翡翠、玛瑙、水晶、钻石、羊脂玉等,创造出优秀的科幻产业下游产品。
三、相关单位
1.主办单位
新华网
壹天文化传媒公司
时光幻象文化公司(世界华人科幻协会)
2.承办单位
时光幻象文化公司(世界华人科幻协会)
3.活动
评委会
主席:吴 岩(南方科技大学教授、博导)
执行主席:董仁威(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监事长、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成员:
姚海*(《科幻世界》杂志社副总编辑)
戴锦华(北京大学教授、博导,电影理论学者)
刘 兵(清华大学教授、博导、科技传播学学者)
江晓原(复旦大学教授、博导、科幻电影理论学者)
林天强(清华大学互联网产业研究院副院长、原八一电影制片厂导演)
严 蓬(著名科幻电影评论家)
沙锦飞(著名科幻电影评论家)
七、申报要求
每一类申报应包含作品名称,类别和影视类型,作者简介(字),一句话介绍及故事简介(-字),主要人物小传(3至5人,每人不超过字),世界观设定(字以内),科幻内核设定(字以内),创新点(字以内)等,并分类型分别提供作品全部或部分电子版。
1.科幻小说:作品电子文本(中短篇小说全文,长篇科幻小说至少提供五分之一);
2.科幻剧本(包括影视剧本及舞台剧剧本):作品电子文本,至少全剧的五分之一;
申报作品经初审选拔后,在“时光幻象”网的“原石奖”专栏同步公示。
八、申报办法
1.个人申请
将符合要求的材料直接递交评委会专用信箱(时光幻象高小贤电子邮箱:
qq.
世界华人科幻协会(时光幻象)驻大湾区联络处、驻华中大区联络处、驻上海联络处、驻西北大区联络处、驻东北大区联络处、驻西南大区联络处、驻华东大区联络处、驻北美地区联络处;
壹天文化、时光幻象文化、《科幻世界》杂志社、《科幻立方》、未来局、微像文化、八光分文化、赛凡科幻空间、深圳科学与幻想成长基金会、多乐互娱文化、中天传媒、水星文化、博峰文化;
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大连出版社、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希望出版社。
九、时间流程
1.申报阶段(年7月10日至8月31日)
将符合要求的材料直接递交组委会专用信箱(时光幻象高小贤电子邮箱
qq.
附件1:申报表
华语科幻星云原作大赛申报表
作品名
作者
类别
申报人
推荐单位
影视类型
作者简介(字)
一句话介绍及故事简介(-字)
主要人物小传(3-5人,每人不超字)
世界观设定(字以内)
科幻内核设定(字以内)
创新点(字以内)
附件(分类型提供作品全部或部分电子版)
附件2:申报作品模式
作品名:《豹人》
原著:王晋康
改编:时光幻象科幻IP工作室
类别:科幻剧本初稿
影视类型:爱情惊悚科幻
申报人:时光幻象科幻IP工作室
推荐单位:时光幻象文化
作者简介(字):王晋康,年生于河南南阳,高级工程师,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副理事长,世界华人科幻协会名誉会长。迄今已发表小说计余万字。曾获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终生成就奖。
一句话简介:一个打印人与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的爱情悲剧。
故事简介(-字):美籍华人青年谢豹飞以9.39秒的成绩打破了世界记录,震惊了世界,也赢得了中国姑娘田歌的芳心。两个疯狂的恋人开始了惊心动魄的生死恋。田歌的堂哥田廷豹也爱着田歌,但是,伦理使他只有却步。几起被咬死的妓女的案件疑犯指向田豹飞。制造打印人的基因编辑大师谢教授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豹人是他的打印人产品,他将猎豹基因嵌入了豹人。月圆之夜,谢豹飞与田延豹展开生死博斗,田歌成了爱情的牺牲品,被谢豹飞在强暴中咬死,田延豹掐死了谢豹飞,为妹妹报了仇。田延豹面临死刑的判决,但是,新华社记者思思提供的证据使之出现转机……
主要人物小传(3至5人,每人不超过字):
谢豹飞 优秀百米田径运动员,嵌入了“猎豹”基因的转基因人,对田歌真诚的爱情却无法制服猎豹基因的兽性,终于,在咬死爱人后,被爱人的哥哥杀死。
田延豹 失败的优秀百米田径运动员,田歌的堂兄,深爱着堂妹,并成为堂妹的保护神。
谢教授 基因编辑专家兼田径教练,科学狂,他制造了两个打印人,给社会带来动乱。他既是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也是一个科学狂人。
田歌 心地善良、渴望纯其爱情的绝代佳人。他夹在两个疯狂地爱她的男人之间,不能自拔。最后,她竟被她最爱的情人强暴后咬死。
思思 新华社驻美国记者记者,田延豹中学同学,她协助田延豹,调查打印人案件真像,终于使真像大白,并从死刑的威胁中救出田延豹。
世界观设定(字以内):关于原生人类在对待基因改造人的共处问题上所面临的深度碰撞与思辨
科幻内核设定(字以内):基因编辑给人工进化成后人类的一种可能性(不同类属的生物基因分子杂交及突变)
创新点(字以内):随着AI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有着巨大进步或突破的外部科技所造成的快速社会变革和重重压力,人类在地球圈生物链顶端至高无上的智慧,与其自身碍于生物漫长进化过程而产生的显著不适应,已经出现了不协调的极大落差,因此对人类内部进行基因改造的起点自此萌生。是主动出击去迎接新人类的到来,还是被动接受历史长河淘汰的宿命,关于求生探索的思路需要在碰撞中得到验证。
附件(分类型提供作品全部或部分电子版):
《豹人》详细故事大纲
第一章体育与爱情
1.东非察沃国家公园沃依旅馆
旅馆周围围着栅栏,窗户上也围着铁栏,游客们在院中或屋里便可直接观赏野生动物。门厅是错层式建筑,美丽的中国姑娘田歌和堂哥田延豹坐在二楼咖啡厅中,粗制的木桌上放着两杯咖啡。窗外,非洲羚羊和狮群在河边饮水,夕阳在水中闪着金光。这会儿没有了惨烈的追捕,河边是一派伊甸园的气氛。羚羊悠闲地走着,小羚羊在母亲的肚子下钻来钻去,没把近在咫尺的狮群放在眼里。当然,这种和睦是有条件的——狮子已经吃饱了肚子。在千万年的进化中,羚羊们已经学会观察狮子的肚子,当它们的肚子下垂时,羚羊们便抓紧时间享受生活的乐趣。因为,明天的太阳升起后,它们中的某几只肯定会死在狮子、猎豹或鬣狗的利爪下。所以,它们此时看上去安适恬静,骨子里却带着宿命的悲怆。
2.一个失败者
他们看得十分入迷,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在观察他们,面目清癯,银发,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藏蓝色西服,细条纹衬衣,淡蓝色领带。他举止优雅,目光锐利。他径直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含笑打量着田歌和田延豹,抬头确认了座位牌,微笑着俯下身,问道:“我能坐在这儿吗?”
田延豹忙欠欠身子,“当然,请坐。”
那人坐下,向田延豹举起杯子,直截了当地说:“很高兴在这儿与你巧遇,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就是中国最著名的短跑运动员田延豹先生吧。”田延豹的目光变暗了,这句赞扬实际是一根赤红的铁棒,无情地烙着他的心房。因为田延豹成绩一直没有突破,在短暂地进入过世界前10名以后,上不去,一路下滑,快跌出世界前50名了。
他看见田延豹和田歌疑问的目光,解释道,“我虽然是一名基因编辑,麻省理工学院的终身教授,但是,还是一名兼职短跑教练,世界上排名前50的短跑运动员我都非常了解。”
田延豹不想谈这个话题,但对方是个陌生人,总得顾忌起码的礼貌。于是他惨然一笑,对老人说:“一个著名的失败者。”
中年人慈爱地看着他:“失败的英雄也是英雄,折断翅膀的鹰仍然是鹰。毕竟你是在田径世锦赛上进过前十名的少数*种人运动员之一,更是第一个中国选手。历史不会忘记你。"
3.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田延豹摆摆手,说:不敢当,一个成绩老上不去的人,是没资格指教别人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是不行的。"
谢教授突兀地问:"知道你的成绩为什么一直没有突破吗?”
田延豹心中微觉不快,他已经决定要忘掉田径了,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再三提起他的失败,实在是太鲁莽了。他冷冷地说:“你知道吗?请讲。”谢教授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知道?”
他的话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连田歌也听出来了,她困惑地看着这个人。
田延豹皱着眉头盯着他,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想知道,请讲。”
4.争斗
谢教授手里正端着啤酒杯,忽然把啤酒照田延豹的脸上直泼了过来!在刹那的震惊之后,田延豹刷地站起来。田歌喊一声:“豹哥!”用力按住他的拳头。田延豹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愤怒,恶狠狠地说:“你想干什么?”周围的游客都看到了即将开始的争斗,有人立即走到天井的栏杆边,喊旅馆的保安人员。只有那人的年轻同伴安之若素,只朝这边看了一眼,仍回过头,悠然自得地呷着他的啤酒。
5.理性自制力
谢教授若无其事地抽过台布扔给田延豹,“请原谅,擦一擦吧。请坐。”他站起来,把愤怒的田延豹按到座位中,“我是有意冒犯你的,我希望你会破口大骂,冲上来照我脸上来一拳,而根本不管你同伴的劝阻。但是很遗憾,你太冷静了,你很愤怒但不是狂怒,你有强大的理性自制力。作为社会人,这种冷静可能是优点;但对运动员来说,它不利于竞技状态的爆发,而短跑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这种爆发力。”他总结道,“所以,你不是输在技术,而是输在缺乏足够的野性。”
田延豹逐渐从愤怒中平静下来。他已看出中年人说的是实话,他并非无事寻衅,而是在试探自己的性格。但他的情绪一时转变不过来,所以没有回答,郁闷地沉默着。
6.谢豹飞
谢教授指指另一张桌子上的同伴,“我的儿子就不同了。他的汉语名字叫谢豹飞,和你一样,同样是百分百血统的*种人。刚才如果是他被人无缘无故地泼了一杯酒,他的反应肯定要远为暴烈。”
谢教授指指旁边的同伴,介绍道:"他叫谢豹飞,是我的独生儿子,你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豹字,有缘哟!”
谢豹飞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种人,个子较高,面目英俊,身形十分健美。他西装革履,绅士风度十足,不过,他剑眉朗目,神态中充盈着傲气和野性。他有明显的吸引力,屋内几个女人一直在打量着他,目光中不无挑逗,看来,这些浪漫的西方女人想在荒野之旅中增添一点风流韵事。不过,那人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有礼貌地向二位微微点头致意,目光炯炯,有一股逼人的冷气。
7.闯入的大象
楼下传来一阵喧嚣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田歌和二楼的人都跑到天井的栏杆边向下看。一头巨大的雄象不知怎么从栅栏中闯过来,这会儿已进了旅馆。楼下的人惊慌地向四周逃窜。这头闯进屋里的雄象没有发怒,只是想寻找食物。它用长鼻子卷起桌上的一瓶鲜花,在地上摔碎。又卷过一瓶啤酒,闻闻,甩到一旁,随着一声脆响,啤酒洒了一地。它继续高视阔步地向前走,女游客们尖叫起来。
8.身手敏捷
就在这时,谢豹飞越过二楼的栏杆,轻盈地落到一楼的大厅。大象吃惊地停顿片刻,怒气冲冲地向他逼过去。年轻人敏捷地越过桌子,跑向门口,在跑动中顺手拎过吧台上放的一篮面包。他拿起一块面包向大象扔去,大象嗅嗅,用鼻子卷入嘴中。他一块一块地扔着,大象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把大象引到门外,又引到栅栏外,几名服务员赶紧过来关上了栅栏门。他轻捷地越过栅栏,回到院内。
9.有惊无险
一有惊无险的风波结束了,谢豹飞把手揣在裤袋里,悠闲地踱过来。这会儿,他理所当然地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三个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迎上去,热切地说着什么。他绕开三个人回到楼上,谢教授向他招招手,他走过来,向两人点点头,在谢教授身边坐下。
谢教授哼了一声,“鲍菲,我可不希望训练期间你有什么风流韵事。”
谢豹飞把身体仰在座椅上,伸了一个懒腰,不在意地说:“甭担心,我已经回绝她们啦。我说,‘我的教练,就是坐在二楼那头满脸黑毛的公狮子,不会允许我虚耗精力的。谁想和我约会,必须先勾引上他。’估计她们一会儿就会来找你了。”
10.目中无人
谢教授蓬松的胡须中泛出一点笑意,他撇开这个话题,对谢豹飞介绍道:“这是中国最著名的短跑运动员田延豹。”
谢豹飞向这边点点头,“你好。不过这个名字我不熟悉,我只能记得世界上前10名的短跑运动员。”
田延豹的脸红了,闷头不语。田歌感受到堂兄的难堪,气恼地瞪着谢豹飞,想找出几句锋利的话还击。但她没能找到合适的武器,因为从谢豹飞的表情看,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并不是成心想伤害谁;或者说,他在说这句话时并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别人的感情。谢教授看到了兄妹俩的不快,但没有做任何解释和道歉。
11.自然保护区
田歌忘不了这一天。田豹飞驾车载着她,进入自然保护区。无比广阔的草原,无比广阔的天空。野象、猎豹、角马、羚羊在这个天地大舞台上自信地演出。一群獅子大概还不饿,懒洋洋地耷拉着尾巴在草丛中散步。一群猎豹从车边纵跃如飞地奔驰而过。
这时,一辆车超过他们,是一辆敞篷吉普,司机满脸胡子——就是昨天那位谢教授,同车的人自然是他的儿子了。谢豹飞今天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那辆吉普径直向羚羊群冲过去,羚羊们抬起头,不慌不忙地盯着车辆。直到车辆插入羚羊群时,近处的羚羊们才开始逃窜。纤细的四条腿飞速摆动着,灵巧地转着弯。吉普瞄准了一只个头较小的铃羊,不管它怎么蹦跳转弯,吉普车仍紧紧地咬在后边。田歌拉拉堂兄的袖子,轻声问:“那不是昨天的两个人吗,他们在干什么?”田延豹摇摇头。
12.人兽大战
这时,吉普已经接近那只玲羊了,谢豹飞在车上立起身,打开车门,身子半挂在车外,忽然跳了下去。他跳下的姿势是面朝前向后跳,向后的速度多少抵消了车速,但惯性仍使他朝前趔趄着。他紧跑几步调整好步伐,然后全速向那只小羚羊奔去。他的速度十分惊人,但小羚羊敏捷地左拐右转,慢慢把距离拉大了。
谢豹飞放弃了这次追捕。吉普追上去,谢豹飞敏捷地跳上车。听见那位大胡子教练在厉声怒吼,但相隔太远,听不见他喊的是什么。吉普朝着这个方向开过来了,教练仍在厉声斥骂着,而谢豹飞则狂怒地瞪着教练,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扑过去咬住他的喉咙。吉普转个弯,又朝另一只小羚羊扑去,谢豹飞又重按刚才的姿势跳下车。这次他的动作更为迅猛,他与小羚羊的距离逐渐缩短。小羚羊向左闪了一下,又以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蹦到右边。不过这次,谢豹飞对羚羊的动作做出了正确的估计,他没有向左追,而是全力向右扑去。小羚羊被扑倒,一人一羊在地上翻滚。
13.野性
田歌一直趴在车窗上紧张地看着前边的追猎,这时她大声喊起来:“哥,快开过去看看,好吗?”田豹飞笑笑,打过方向盘。
停下车,他们围着父子两人观战。谢豹飞仍扑在小玲羊身上,紧紧地咬着它的喉咙,小羚羊痛苦地挣扎着,抖动着四条细腿。而谢教授则抱着膀子,平静地旁观。
可能是不满围观的人们打扰了自己,谢豹飞放开猎物,怒冲冲地站了起来。他的嘴角挂着一缕血迹,嘴边沾着羚羊的短毛,赤裸的身上沾满荒草,面目狰狞,活像一个蛮荒时代的野人。小羚羊脖子上淌着血,但显然这点伤不致命。它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几步,很快恢复了状态,撒开四蹄,急速地逃离。
目睹了这场人兽大战,田延豹才真正弄明白了昨天谢教授说的,“野性”是什么东西。他受到触动,在心中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个热点在枰枰地跳动着。谢教授今天显然没打算攀谈,当他扫视的目光经过田氏兄妹身上时,一晃就过去了,就像是看陌生人。他扭回头,向谢豹飞低喝了一声,两人利索地跳上车,吉普一阵风似的离去。
这两人也就这么一阵风似的从田氏兄妹的生活中消失了,从此再没出现过。
14.铁杆"豹飞"粉
但这番见闻给田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一开始,这印象中并没多少美感:一个几乎全裸的男子,嘴上沾着血和兽毛,面目狰狞,浑身脏污,简直是一个未开化的土人形象。但时间长了,厌恶感慢慢虚化,慢慢消失,留下的只是他的活力、他的剽悍、他的勃勃生机和他的野性。大约两年后,谢豹飞的名字开始出现在体育新闻中,引起了田歌的
15.雅典奥运会
六年后,谢豹飞出现在雅典奥运会米跑的种子选手名单中。田歌从报纸上看到谢豹飞的消息,死缠硬磨,要田延豹带她到雅典来,亲眼看她的梦中情人夺冠。田延豹与田歌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雅典的7月酷热难当,出租车的空调不大管用,田延豹干脆让司机打开车窗,希腊特有的里瓦斯热风呼呼地灌进车内。田歌一直趴在车窗上向外看,看见什么都是新鲜的。
17.*博
在地球的另一面,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耐克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菲尔·奈特先生停止了一切工作,来到小会议室,聚精会神地盯着墙上的超大型液晶屏幕。百米决赛快要开始了,此刻,百米决赛的结果是世界上最使他揪心的事情。秘书玛格丽特小姐来报:"有名华裔选手说,他是百米赛坛中很差劲儿的一名选手,但希望耐克公司的总裁不要太短视。他说一定要同你亲自交谈。”“接过来吧。”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圆圆的脸庞,英气勃勃,十分年轻。那人后边露出另一个人的半个头像,满脸络腮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圆脸庞嬉笑自若地说:“是奈特先生吧?我叫鲍菲·谢,我想先生不一定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我是有资格进*雅典的短跑选手中最差劲儿的,以至于各家体育用品公司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奈特先生是否愿意烧一把冷灶?也许这把火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呢。”他大笑一阵,继续说,“所以我自己找上门来啦,我想与奈特先生签一份合同——对双方都有利的合同。”
他的笑容明朗而自信,在这一瞬间,奈特忽然触摸到了这个人明天的成功。老奈特十分相信自己的商业直觉,他仅停顿两秒钟就果断地说:“好,我同意,我马上派人去找你具体谈。你的经纪人是谁?”
18.1美元与1亿美元
那人笑着说:“我不喜欢同你的下级讨价还价,还是咱俩在这儿把大的框架先敲定吧。我会在百米决赛中穿上耐克跑鞋——毕竟我一直在穿它——比赛后,我会把耐克跑鞋抛到天空,或顶在头上,或把耐克公司的旋风符缀在胸前,总之做出你想要我做的任何表演。至于贵公司的酬劳,当然与我的名次有关。我提个数目,看奈特先生是否赞成:如果我取得第8名至第2名的任何名次,贵公司只需付我1美元……”
奈特立即问道:“你说多少?”
“1美元,只需1美元。但我若夺得冠*,这个数目就立即提高到万。你同意吗?”
奈特十分震惊于谢的自信,他没有踌踏,干脆地说:“我可以同意这个数额,但……”
“不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如果我夺冠的同时又打破世界纪录,贵公司要把上述酬劳再增加1美元,也就是万零1美元。但如果我的纪录突破了9.5秒大关,”那人一字一顿地说,“听清了吗?如果突破9.5秒大关,我的酬劳就要变成1亿美元。”
19.9.5秒大关
纵然奈特是体育界的老树精,他仍然吃惊得站起身来,“你说9.5秒大关?那是多少体育专家论证过的生理极限呀!根据他们的计算,如果达到这个速度,大腿的肌肉纤维都要被拉断。换句话说,这是人类的体能无法达到的。”
对方不耐烦地说:“那就是我的事了。怎么样?1亿美元,据我所知,贵公司还没有同哪一名运动员签过这么大数额的合同。”
奈特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平静地说:“我答应。你不要把我看成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要你能超越体育极限,达到人类不敢梦想的这个高度,我情愿奉送你1亿美元,并且不要你承担任何义务。”
鲍菲目光锐利地看看他,略作停顿后笑道:“也好,我会把这段谈话透露给公众,我想这将是对耐克公司更好的宣传,远远甚于向天空扔跑鞋之类杂耍。至于付款期限等细节问题,就由你们酌定吧,我不会挑剔的。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20.兴奋剂
奈特平和地笑道:“谢先生,让我们把话说透吧。我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早已过了相信奇迹的年代。当然,我相信天才,相信天才能远远超过时代,就像乔丹、布勃卡等人那样。但是,在短跑领域里出现如你所说的突破还是难以令人信服。因为短跑技术已经发展得几乎尽善尽美,尤其是在男子百米领域,做出突破是极为困难的……”
鲍菲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必绕圈子了,点明你的主旨吧。”
奈特的目光变得十分严厉,“请原谅我的直率,我会很乐意付出1亿美元,但首先要保证不会出现兴奋剂丑闻,比如,像汉城奥运会上加拿大运动员本·约翰逊的丑闻。我绝不能让耐克公司的名字与丑闻联系在一起,成为世人的笑柄。”
鲍菲哈哈大笑,“谢谢你的坦率。告诉你,国际奥委会医学委员会兴奋剂检测中心刚刚对我进行过飞行检查,就是那种不事先通知的突然抽查。我想你当然知道这个机构啦,它成立于年,专职负责协调对运动员在赛期外的检查。这次检查是受国际田联的委托。你去打听检查结果吧。”
“好的,我会去打听的。”
21.众矢之的
鲍菲收起笑容,严肃地说:“其实你正好说出了我的担心。我知道,一旦我在决赛中做出惊人突破,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我顺利通过兴奋剂检查,也会遭到众人顽固的怀疑。所以,我正想请奈特先生为我做一件事,即:由耐克公司出面,邀请一些足够权威的人士,从现在起就对我进行强化监督,直到运动会结束。”
奈特立即说:“好,我……”
鲍菲打断他的话:“我不要抽查,我要全过程的监督检查。检查项目包括所有兴奋剂,包括最新型的兴奋剂。那些对我监督的人士必须十分权威,十分公正,他们在决赛后公布的结果必须为所有人信服。当然,检查费用是十分昂贵的。耐克公司可以先为我垫付,然后从我的1亿美元中扣除。”
奈特被他的缜密心思慑服了,“可以。我认为这样的安排很好。这些都是你后面那个人物的主意吗?”他略带揶揄地说,“你太年轻,不会有这么周密的心思吧?”
鲍菲咧嘴笑了,显出一个25岁青年的本来面目,“当然当然,这些主意不是我想的,而是我的教练策划的,他暂时兼任我的经纪人。”他回头说,“爸爸,你要和奈特先生说话吗?”
谢教授的面容占据了整块屏幕,目光冷漠而深沉。他只是挥挥手,又把手机还给鲍菲。鲍菲说:“奈特先生,你不必为我的‘突然’崛起而不安,实际上,我的成绩早就能稳稳地夺冠了。但父亲一直让我隐瞒实力,他们说只有造成绝对轰动的效果,才会有人愿意签订1亿美元的合同。换句话说,为了商业上的成功,他们已经把我体育上的成功向后推迟了两年。我早就急不可耐了。”
22.极度的渴盼
田歌与田延豹来到体育场贵宾区,这是谢教授送他们的票,米飞人决赛马上就要在这里进行。田歌穿着一件洁白的露肩装,紧紧捧着一束硕大的花,里面有象征胜利的月桂和象征爱情的玫瑰。她的眸子里有两团火在燃烧,从她手指和嘴角无意识的抖动能看出她心中极度的渴盼。谢教授在他们的旁边。田歌倾国倾城的美丽使他震惊,他探过身同田延豹搭讪:"我敢说田歌是体育场中最漂亮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他向田歌伸出手来,田歌虽说免不了羞涩,仍落落大方地同他握手:“我是鲍菲的粉丝。”
谢教授说:马上就要见分晓了,但愿雅典娜女神护佑鲍菲。
23.8名决赛选手
忽然,观众席上骚动起来,随之各种语言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就如一阵闷雷从赛场上空掠过。8名决赛选手从休息室出来了,打头的是老将贝格,他的笑容明朗而自信,不时向四周挥手致意。接下来是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博尔希顿、纳米比亚的弗雷特里克斯、尼日利亚的埃基瓦、牙买加的新秀奥卡塞、英国新秀德锐克、古巴的卡斯蒂安,这7名选手全是黑人或黑白混血儿。他们都步履悠闲地走着,不时向看台上挥手或送个飞吻。即使从他们悠闲的漫步中,也能看出他们强大的体能,他们就像是用弹性极好的黑色橡胶雕成的。
24.父亲
最后出场的是鲍菲·谢,选手中唯一的*种人。他是初次参赛,但丝毫不紧张,这是基于对能力的高度自信吧。选手们沿跑道慢慢走着,向观众们致意。谢豹飞缓步经过记者席时,在第2排看台上找到了父亲的大胡子。父亲对他说:“记住,这儿不是体育场,是东非草原。百米终点有一头小铃羊,而你是一头饥饿的猎豹。”
父亲一向对他十分温和,但他在内心里却对父亲十分敬畏。在他看来,父亲和上帝是两位一体的。父亲在他心里种下了田径之梦,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他是为田径而降临于世的,他一定要在百米跑道上建立自己的王国。他说:爸爸放心吧,我会把那只羚羊咬住的。
25.一见钟情
谢豹飞朝爸爸挥挥手,爸爸也向他挥手致意。这时,在二层看台上,离爸爸旁边的一位姑娘忽然站起来,手持花束用力挥舞,用汉语高喊:“谢豹飞,这束花是你的!”
姑娘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纵然是决战前的紧张时刻,那姑娘明月般的美貌还是让谢豹飞心旌摇曳,一见钟情。他点点头,特意向田歌抛了个飞吻,随其他七位选手走到百米的起跑线。
田歌坐下来,把脸埋在花束中,心脏怦怦地跳动。她心目中的偶像听到了她的声音!为这一句话她曾推敲良久,她原想喊“不管胜利或失败,这束花都是你的!”,但仔细考虑,这样喊好像有点儿不吉利。反复斟酌到最后,她才把自己的激情浓缩在这几个字中。
26.偶像
八名选手正在脱外衣,她心醉神迷地盯着自己的偶像。其实,她对谢豹飞知之甚少,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意中人,但她仍不顾一切地准备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谢豹飞已脱掉长衣,悠闲地做调整运动。他身高1.88米,肩宽,腰细,臀部微凸,双腿修长强劲,圆脑袋,背部微有曲度,整个身体像非洲猎豹一样矫健剽悍。
27.起跑风波
9点30分,八名选手各就各位,谢豹飞是第八跑道。裁判高高举起发令枪,八台激光测速器分别对准各人的腰部,全场突然变得一片静寂。
一声枪响,八个人像,箭一般冲出起跑线,鲍菲和奥卡塞跑在最前面。但随即又是一声枪响,有人抢跑!八名运动员都很快收住脚步,怏怏地返回起跑线。
田延豹心头猛然一阵紧缩。这两年他一直盯着谢豹飞的崛起,由于某种潜意识的种族情结,他把自己破灭的梦想寄托在了这个黑头发*皮肤的华裔年轻人身上。其实他知道谢是美国人,他得奖时会升起星条旗,奏起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但不管怎样,他仍然期盼着这名华裔选手获胜。
田延豹原以为是谢豹飞抢跑了,但裁判却向牙买加选手奥卡塞发出警告。奥卡塞困惑地摇摇头,与裁判交涉。裁判立即重放了起跑时的录像,电脑中显示出奥卡塞的反应时间为0.09秒,小于竞赛规则中规定的最小反应时间0.秒。奥卡塞点点头,认可了裁判的判决。
其他选手不耐烦地等着。短跑是高度技巧性项目,比赛成绩与选手的竞技状态有很大关系,而这种突然的中断是最能影响情绪的。不过,他们都很有涵养,没有让自己的烦躁形之于色。只有谢豹飞返回起跑线后,怒气冲冲地瞪着第5道上的奥卡塞,向他狠狠啐了一口。奥卡塞冷冷地瞥他一眼,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田歌没有想到自己的偶像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粗野的举动,她替他难为情,面庞发烧地垂下目光。田延豹却突然攥住谢教授的胳膊——在这一瞬间,他对谢豹飞获胜的把握又大了几分。不错,这个动作是有失体面的,谦恭的中国选手绝不会这样做,但恰恰这个粗野的举动显示了他身上未泯灭的野性。
28.9.39秒
八名运动员又蹲跪在起跑线上,发令枪响了,谢豹飞第一个冲出起跑线。
谢豹飞的动作舒展飘逸,频率较高,步幅大,腰肢柔软,酷似一头追捕羚羊的猎豹。的确,从发令枪响后,这个世界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他通过时空隧道掉入洪荒时代。他是一头善跑的猛兽,基因赋予他快速奔跑的能力,那是他用以维持生存的利器。快跑一步就是肥美的食物,慢跑一步可能就是死亡。他心无旁骛,向百米外那只羚羊扑去。从一开始,他就把其余的选手用到身后,在后程加速跑中又把这个距离进一步扩大,领先第二名将近5米。转眼之间,他昂首挺胸冲过终点线。看场中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阵惊涛骇浪几乎把看台冲垮。
但今天场上的情形很奇怪,欢呼声仅限于普通观众,而那些教练、老选手、老资格的体育记者都屏住气息,紧紧盯着电子记分牌。这名第8道上的亚裔选手竟把贝格等老将甩下足足5米!毫无疑问,一项新的世界纪录就要诞生。9.39秒!记分牌上显示出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全场足足静止了10秒钟,才爆发出天崩地裂的欢呼声,数万观众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有节奏地欢呼着:
“鲍菲谢!鲍菲——谢!”
29.美女与鲜花
谢豹飞接过别人递过的美国国旗,绕场狂奔。新闻记者们低着头,争分夺秒地用专用电话线发回最新报道。奥委会主席和田联主席的反应比观众慢了一步——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先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做了核实,才站起身忘形地大声喝彩。满头白发的田联主席兴奋得不能自制,以至于泪流满面,他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惊人的突破。
田歌和田延豹同样惊诧了很久,才兴奋起来,眼眶都湿润了。田歌捧着花束跳到场中间,等谢豹飞跑过来时,她狂喜地扑上去,“谢豹飞,这束花是属于你的!”
她递过鲜花,忘情地搂住谢的脖颈。谢豹飞一手执旗,一手执花,环抱着姑娘的臀部把她举起来,在她的乳沟处吻了一下。
虽然这个动作失之轻薄,但狂喜中的田歌毫无芥蒂,她深深地吻了吻谢豹飞的额,挣开他跑回看台。其他几名选手也过来同冠*握手祝贺,他们对这名冠*心悦诚服。从记分牌上看,埃基瓦和贝格的成绩都是9.79秒,接近于原世界纪录。如果没有鲍菲,就该他俩风光了。不过,也许他们今天的好成绩得益于鲍菲的带跑。奥卡塞也过来了,谢豹飞特意笑着同他紧紧拥抱,了却了不久前的冲突。
直到运动员回到休息室,全场的狂欢还久久不能平息。
第二章失败者与犯罪嫌疑人
30.失败者
田延豹和田歌回到旅馆,各自回房间休息。谢豹飞创造百米世界纪录,使他羡慕、嫉妒、恨。他回忆起加拿大温哥华那次改变了他一生的失败。
起跑线上的8个运动员中7名是黑人,只有一名*种人,是中国的田延豹。这是多少年来少有的能杀入决赛的*种人选手。田延豹是个老选手,已经32岁,他只是在近年来才突破10秒大关,最好成绩是9.90秒。很可能,这是他运动生涯的最后一次拼搏了。他在起跑线上来回走动时,道克几乎能触摸到他的紧张。事实证明道克没有看错。发令枪响后,牙买加的奥利加抢跑,裁判鸣枪停止,但是田延豹竟然一直跑到50米后才听见第二次鸣枪。等他终于收住脚步,离终点线只有30米了。他目光忧郁,慢慢地走回起跑线,走得如此缓慢,返回的时间足够他跑3次米了。裁判同情地看着他,没有催促。
再次各就各位时,这个中国人恶狠狠地瞪着邻道的那位牙买加选手。很可能,因为这名黑人选手的一次失误,耽误了另一名选手的一生!那次决赛田延豹果然是最后一名,而且这还不是不幸的终结。冲过终点线他就栽倒在地上,中国队的队医和教练急忙冲进赛场,把他抬下去。刚才他榨尽最后一滴潜力以求一搏,不幸又把腿肌严重拉伤了。这样,两天后,米决赛时他不得不弃权,可是按他过去的成绩来看,他在米比赛中的把握更大一些。如果发挥正常,也许有希望拿到铜牌。
31.嫖妓者
加拿大温哥华市西区的贝恩街上,卡箩尔正和几位本地的妓女等待今天的主顾。卡箩尔很年轻,今年刚刚18岁,漂亮的火红色头发扎在头顶,浅绿色的眼睛,性感的厚嘴唇。像其它妓女一样,她穿着开领很低的T恤衫,黑色吊带袜,一双黑色与金色相间的高跟鞋,一对硕大的乳房几乎把衣服胀破,黑色的皮裙紧紧裹着圆滚滚的臀部。她是美国加州人,是那种追逐金钱的侯鸟。离此不远的温哥华纳特贝利体育场正举行世界田径锦标赛,数万名运动员、记者、体育商人和田径迷从全世界云集于此,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喜欢和妓女睡男人。而且,一般来说,在比赛期间亢奋热烈的气氛中男人们掏钱时也常常大方一些。
可惜,在妓女的行当里也存在着严重的地域岐视。那三个本地姑娘(两个白人,一个黑人)都知道卡箩尔是一个有竞争力的对手,一直敌意地斜视着她。当某个潜在的主顾过来时,她们会一齐拥过,去,有意把卡箩尔隔在后边。不过卡箩尔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几天来她已经不止一次让那几位同行品尝失败的滋味儿了。
一辆银灰色的雪佛莱在街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下来。他是*种人,圆形脸庞,黑色短发,黑眼珠,身高6英尺2英寸左右,这在*种人中是比较高的身材。穿着浅色运动装,手指上带着沉甸甸的方形戒指,脚下是白色运动鞋。他大步走过来,步伐极有弹性,脊柱和腰弯象是一串组合良好的弹簧。
卡箩尔的第一眼印象是,此人的气质和体态很像运动员,不过,一直到此后她从血泊中醒来,她也无法验证自己的直觉是否正确。那三名妓女早就围上去,用英语招揽着。处于包围之中的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卡箩尔发现,与他富有弹性的身体恰恰相反,他的“精神”十分僵硬,表情烦燥而阴郁,脸部肌肉有时神经质地抽动着。卡萝尔猜想,也许他刚刚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挫折,需要在女人胸脯上求得解脱。他来这儿当然是找女人睡觉的,但此刻他却面色冷漠地站在那儿,目光盯着远处。
三名妓女的进攻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卡箩尔想,也许他不懂英语?其实这儿完全不需要语言,这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交易,只要了解肉体与美元的兑换率就行了。卡箩尔走过去,试探着用汉语问:“要我为你服务吗?”
她的汉语说得结结巴巴,但她猜对了,那三名妓女的进攻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也许他不懂英语?其实这儿完全不需要语言,这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交易,只要了解肉体与美元的兑换率就行了。卡箩尔走过去,试探着用汉语问:“要我为你服务吗?”她的汉语说得结结巴巴,但她猜对了,那个男人果然懂得汉语,他立刻拨开三名妓女走过来,皱着眉头打量她。卡箩尔嫣然一笑:“我是在旧金山的华人区长大,能说简单的中国话。你要我吗?”男人向他扬扬下颚,回身向汽车走去。卡箩尔从那三位失败者旁边走过时,还得意地瞟瞟她们,那三位用刀子一样的目光剜着她的后背。
男人先为卡箩尔打开车门,请她上车,为她关好车门。这一串动作做得很顺畅,就像卡箩尔不是妓女,而是一名法国贵妇人。然后他坐上驾驶椅,用英语问道“到哪儿?”原来他并不是不懂英语,他的一口美式英语十分地道。卡箩尔回答:“到邓巴尔街的洛基旅馆吧,不远,过两个街口就是。”那个男人不再说话,按她的指点专心开车。卡箩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侧貌。总的说,这是一个有型有味的男人,圆脑袋,高鼻梁,双肩宽阔,眉间锁着英气。虽说妓女们真正的情人是麦金利、富兰克林和汉密尔顿(美元上的肖像),但卡箩尔更愿接待这样有味道的男人。
卡箩尔把身体软绵绵地倚过去--立刻感到对方的肌肉深处泛起一波强劲的震颤。不用说,这人一定正处于极度的情欲饥渴中。卡箩尔偷偷地笑了。这是个好兆头,也许他付钱时会更慷慨一些。不过这会儿他并不像一般嫖客那样色迷迷地看她,而是一言不发,目光僵硬地盯着前方。卡箩尔笑着说:“先生,我们还没有谈价钱呢。你是玩一玩,还是让我陪一夜?玩一玩是50美元,陪一夜是美元。”那人冷冰冰地说:“我给你。”
在邓巴尔街尽头的一个小巷里,卡箩尔让他把车停下。洛基旅馆的门面很小,玻璃门内,两名客人正在门厅里看电视,沙发上扔着几本*色杂志和几份日报。经理格瑞戈罗是个南美人,留着短须、长得鼠头鼠脑。他站在柜台后,看着卡箩尔(这几天她已是这儿的常客了)和她的嫖客走进大门,没等对方询问,经理就说:“四楼有双人房间,一晚50美元。”那男人不声不响掏出50美元现金。凡是来这儿的客人都不会使用信用卡的。“先生,怎样写你的名字?”他略为犹豫后说:“麦吉·哈德逊。”“请二位上楼吧。”
卡箩尔挽上这个男人的胳臂上楼,但那人在楼梯口突然停住了。电视中正播放男子米决赛的实况。现在是最后冲剌时刻,加拿大年轻选手哈奇曼突然加速,冲过最前边的美国名将林德,以半肩之差率先冲过终点。全场立时响起海啸般的欢呼声。屏幕上显出吉纳·哈奇曼的特写镜头,他狂喜地纵跃着,吼叫着,用力挥着拳头。然后他接过两房间不大,陈设也相当简单,但地理位置不错。凭窗能眺望到深蓝色的英吉利海湾,灯火通明的船只在缓缓靠岸,满月把银辉洒进屋内,白色的百叶窗随着夜风微微起伏。那个男人走到窗前向外默默眺望着,卡箩尔熟练地扒下T恤、皮裙、内裤和丝袜,随手扔在地毯上,快活地说一声:“等我一下,我去洗浴。”在卫生间里,卡箩尔还在琢磨这位主顾的身份。他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又能听懂中国话(但不知道他是否会说中国话),他到底是哪国人?很明显他是一个色中饿*,这瞒不过卡箩尔的眼睛;但他今晚的精神有些异常,似乎是处于半梦游状态……那时她绝对没料到此人是一个行事残忍的虐待狂。
33.咬人的虐待狂
这位麦吉已经不是那位文质彬彬的绅士了。他狂暴地低声吼叫着,骑在她身上,用力批她的面颊。卡箩尔的头颅被批得来回摆动着,很快头晕目眩。她声嘶力竭地求饶,没有用处。几分钟后她从精神休克中醒过来,知道今天遇上了一个危险的虐待狂,他的绅士外衣下是十足的兽性。
求生的本能苏醒了,她用尽全力把他推下去,翻身下床,向外边跑去:“救命!……”那个男人敏捷地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摔到床上。
卡箩尔恐惧地看着那张狂怒的脸,看着近在眼前的两排森森白牙,然后喉头一紧,很快失去知觉。三公里外的阿比斯特街区,道克·索恩警官正在执行巡逻。他是加拿大皇家骑警队的上士,今年45岁,身材剽悍。道克年轻时爱好田径,曾是大学的百米短跑和三级跳远的冠*。现在虽然年岁大了,仍保持着对田径的兴趣。他一边开车,一边拿眼溜着车内的微型电视。电视里刚刚播完男子米决赛的实况,吉纳·哈奇曼爆了一个大冷门,战胜了夺冠呼声最高的米之王、美国的迈克·林德,为加拿大夺得一枚金牌。看看场内的5万名观众吧,他们个个都发疯了。
34.犯罪嫌疑人
电话响了,是骑警队的调度打来的,声音很急促:“索恩警官,请立即赶往邓巴尔街北端的洛基旅馆,那儿的房间刚打来一个报警电话,是一名女子的微弱声音。话未说完声音就断了,但电话中能听到她微弱的喘息声,很可能这会儿她的生命垂危。”道克警官立即关了电视,把警灯放到车顶,警车一路怪叫着驶过去。几分钟后警车在那个旅馆门口停下。格瑞戈罗经理听见警笛,看见一名警官从警车上下来,忙打开玻璃门,小心翼翼地迎侯着。他的旅馆里经常住着几对嫖客和妓女,但警察对这些“人类难免的罪恶”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这位警官来干什么?警官匆匆进来,向他出示了警徽,说:“号房间有人报警,有一名女子可能有生命危险。”
经理从旅馆拿来一副简易担架,道克用被单裹住女子的裸体,放到担架上。在这当儿,他发现女子的上半身满是伤痕,像是抓伤和咬伤,脸颊又红又肿,在喉咙处……道克浑身一凛,俯下身仔细看看。没错,是牙印,喉咙处的确有两排深深的紫色牙印。格瑞戈罗喊来一个帮手,把伤者抬下楼,正好救护车已经到了门前,两名实习医生抬着担架跑过来。医院的担架上,抬到救护车里。汽车开走了。道克留在屋里,仔细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太多的线索。地毯上丢着女子的T恤、皮短裙、黑色的长筒袜和透明的内裤,卫生间里的一次性毛巾和香皂只用了一份儿,床柜上放着一百美元。他捏着纸币的一角,把它装到塑料袋中。柜台经理返回来,小心地告诉他,这名女子是40分钟前和一名高个男人一块来的,那个男人十几分钟前已走了,“是个*种人,身高约6英尺2英寸,身材很漂亮,动作富有弹性,他留的名字是麦吉·哈德逊,当然可能不是真名。”“他定房间付的是现款吗?”“对。没有用信用卡。”这些年温哥华的华人日渐增多,华人黑社会也逐渐在温哥华扎根,这是警方很头痛的事。他问:“他是不是本地华人?”格瑞戈罗迟疑地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看他不像是本地人。”道克点点头,不再追问。这桩案子的脉络是很清楚的,一名不幸的妓女遇见了有虐待狂的嫖客。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上,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记录了格瑞戈罗的证言后便离开旅馆。医院,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告诉他,那名女子早就醒了,她的伤势并不重,失血也不算太多,主要是因极度惊恐而导致的晕厥。道克走进病房时,那名女子斜倚在床头,雪白的毛巾被拥到下巴。听见门响,她惊慌地盯着来人。她脸上还凝结着昨晚的恐惧,左臂裸露在毛巾被外,肘弯处有几个明显的针眼,显然是静脉注射*品留下的痕迹。道克把一个塑料提袋递过去:“我是警官道克,医院的。这是你的衣服,还有美元,我想是那个男人留给你的吧。我已经在美元上取过指印,但在罪犯指印库中没有找到相合的。”女子眼神抖动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她的声音很低,显得嘶哑干涩。道克拉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床边坐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地址?”女子低声说:“我叫卡箩尔,是美国加州人,5天前来加拿大。”“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请你尽量回忆一下。”卡箩尔脸上又浮出恐惧的表情,脱口喊道:“他的性能力太强了!……一头真正的野兽,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是吗?请慢慢讲。”女子心有余悸:“我们是在街头谈好的,他答应付我美元。一到房间,他就把我扑到床上,后来……我受不了,央求他放开我,我也不要他付钱。那个人忽然暴怒起来,用力扇我的耳光,咬我,掐我的脖子。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道克怜悯地看看她:“恐怕他不是用手掐你。医生没告诉你吗?他是用的牙齿,昨晚我就在你颈上发现两排牙印,很深,呈紫色淤斑。”女子打个寒战,用手摸摸脖子,把下边要说的话冻结在喉咙里。道克继续问道:“还是请你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辨认他的身份?听经理说他是亚裔。”女子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回忆着:“对,他是*种人,可能是个华人。能说流利的美式英语,也能听懂中国话。”
“经理还说,他很像是一个运动员。”“嗯,他的步态、肌肉,都像是训练有素的运动员。我们上楼前,他还扭头盯着门厅里的电视,看了很长时间,那时正播送男子米决赛的实况。”“还有什么异常情况吗?”卡箩尔迟疑地说:“他的精神……好象不大正常。他不能控制自己。”“是吗?”“他的表情一直很阴沉,说话很少,显得精神恍惚。他带我上车,为我开关车门,完全是一个有教养的绅士,可是后来……”
道克点点头,在心中同意她的判断。想想床柜上放着的美元吧,他把性伙伴几乎咬死,但临走时却没有忘记留下应付的嫖金,真是个诚实的君子!
不知为什么,道克立即联想到3天前看到的米决赛情况。起跑线上的8个运动员中7名是黑人,只有一名*种人,是中国的田延豹。这是多少年来少有的能杀入决赛的*种人选手。田延豹是个老选手,已经32岁,他只是在近年来才突破10秒大关,最好成绩是9.90秒。很可能,这是他运动生涯的最后一次拼搏了。他在起跑线上来回走动时,道克几乎能触摸到他的紧张。事实证明道克没有看错。发令枪响后,牙买加的奥利加抢跑,裁判鸣枪停止,但是田延豹竟然一直跑到50米后才听见第二次鸣枪。等他终于收住脚步,离终点线只有30米了。他目光忧郁,慢慢地走回起跑线,走得如此缓慢,返回的时间足够他跑3次米了。裁判同情地看着他,没有催促。
他要把这事查清。他动身到电视台借来了百米决赛的实况录相光碟。中午在饭桌上,他向家人讲了这些情况。安迪问:“你说的是谁?是那个跑到最后一名、又把腿拉伤的中国人吗?”“对。”南希迟疑地问:“你要把光碟拿去让妓女认?”“嗯,这只是臆测,但我要把它弄清。”南希没有表示意见,只是叹息道:“那个可怜的运动员。”
第三章爱与欲
35.电话号码
谢教授想向儿子道一声祝贺,但儿子房内的电话没人接,他住在运动员村期间又没带手机。这会儿他在干什么?应该想起给爸妈来个电话呀。谢可征怏怏地放下电话,突然电话铃响了。屏幕上不是儿子而是田歌的面庞。她眼睛发亮,两颊潮红,“伯伯,鲍菲米决赛后有时间吗?我很想认识他。我的要求是不是太冒昧了?”
谢教授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姑娘已经开始了义无反顾的爱情攻势。儿子已经成了世界名人,热情痴迷的美女们会成群结队地跟在儿子身后。不过他十分喜爱田歌,喜爱她不事雕琢的美,喜欢她的开朗和落落大方,还有,她是中国人,而妻子一直暗暗希望有一个中国的儿媳。鲍菲对妈妈这点隐秘的心愿倒是从来不以为然。
“孩子,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三天后他将从运动员村搬出来住到这家饭店。你自己同鲍菲联系吧。要抓紧啊。”谢可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田歌喜悦地说:“谢谢伯伯。”
36.颜如玉
谢豹飞拎起话筒,屏幕上显出一个漂亮姑娘的脸庞。
姑娘说:"你好,祝贺你取得惊人的成功。还认识我吗?”
谢豹飞眼睛一亮。维纳斯女神!那姑娘长着明月般的双眸,灵巧的鼻子,皮肤白中透红,漆黑的长发披落在圆润的肩头。她太美了,不是那些包围着他的只有性感的女人,而是纯净、透明和恬静。他欣喜地说:“是你!我认出你了,是你在赛场上给我献的花!谢谢你,也许我的幸运就是你给我带来的呢。哈哈!”
田歌莞尔一笑,“我可不敢贪天之功啊。鲍菲,祝贺你,你的成功是耸立在田径历史上的珠穆朗玛峰。”
谢豹飞挥挥手撇开这个话题,热切地说:“谢天谢地,我正发愁怎么在人海中找到你呢。我真该当时就让你留下联系方式。当然,在决赛前的时刻,有这样的疏忽是可以原谅的。”他笑了,笑容像秋天的天空一样明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为了摆脱记者们的纠缠,这个地址是严格保密的。不不,你不用回答,我更愿是冥冥中的上帝之力,是上帝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田歌,田野的田,歌曲的歌。”
“多美丽的名字。你是中国人吧?”
“对。”
“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风度、你的微笑,都有很浓的中国味儿。其实,我父母都是身在异国的中国人。我的汉语说得还可以吧?”
田歌称赞道:“说得真好,标准的北京话,还多少带点京片子的味道呢。”
37.缘分
“这两天我一直在盼着你能来电话——虽然我明知道你不会有我的电话号码,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坚信你会来电话的。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田歌在屏幕上紧盯着他,“说起缘分,也许咱们的缘分可以追溯得远一点呢?咱们在6年前就见过面了。”
“6年前?”谢豹飞努力回忆着,“在什么地方?我不相信,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只要见过一面还会忘记吗?”
“我不是开玩笑,真是6年前。我和堂兄去东非旅游,你和道格拉斯先生在草原上训练。那真是别出心裁的训练方法猎豹般的捕杀。”谢豹飞回头看看教练,教练猛然忆起这件事,点点头说:“对,我记得这事。你的堂兄是一名短跑运动员。”
谢豹飞也回忆起来了,“喚,我想起来了,那时,田先生身边是有一个小姑娘,不过那时你只是一只小青虫,谁能想到你会变成这么漂亮的蝴蝶?”
38.寻找了年的女神
谢豹飞大笑起来,然后压低声音,含情脉脉地说,“你能允许我去拜访你吗?”
田歌的心头又猛跳了几下。她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情,快乐地说:“当然,我很高兴你来。”
“你这几天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
“还没有安排。”
“那好,从现在起就由我安排吧。你知道吗?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告诉自己,这正是我寻找了年的女神。”
田歌已经恢复了爽朗和自信,调皮地抿嘴一笑,“年?您老人家高寿?”
39.爱情宣言
谢豹飞哈哈一笑,“我在前生就已经开始寻找啦。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放过你了。不管你是否有情人,是否已经订婚,甚至是否结了婚,我都不管,我一定要得到你。”
听到这带有三分蛮横的爱情宣言,田歌十分感动。她含情脉脉地盯着他,低声说:“我既没有情人,也没有结婚。不过我想,也许就在今天,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另一半。”
谢豹飞性急地说:“田歌,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就开车去接你。”
40.前世姻缘
两个小时后,一对恋人来到著名的雅典卫城。谢豹飞今天穿一身伦敦菲利普公司的运动休闲装,潇洒飘逸。田歌仍是一身素装,白色运动衫,白色短裤,白色旅游鞋,外加一顶白色遮阳帽,这身行头使她看起来像一个调皮的中学男生。
谢豹飞租了一辆豪华的白色法拉利跑车,为了避开记者,他一直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不过,田歌时刻都能感受到墨镜后炽热的盯视。身体相接触时,两人都有强烈的电击感。见面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像孩提之交那样熟稔了。谢豹飞推掉了一切交际,全心全意地陪田歌游玩。这些年他从不缺少性伙伴,但那些都是露水情缘,而田歌这样的姑娘是天生为婚礼殿堂而生的。他总是用火一样的目光罩着田歌,把姑娘的心烧熔了。
田歌在心中叹息着,也许这就是奶奶常说的前世姻缘吧。
43.田歌号
比雷埃夫斯港桅樯如林,有各国的客轮和货船,也有不少私人帆船和快艇。它们麇集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挨肩擦背、脖子细长的天鹅。谢豹飞停下车,先用车内通话器打了个电话,“我已经到了,开过来吧。”
两人下车,谢豹飞拉着田歌来到岸边,走上栈桥。一艘游艇从船堆里开出来,缓缓靠上码头。田歌的眼前突然一亮。这是一艘极其豪华的新船,形状奇特,浑身亮光闪闪。两根高大的金属圆筒立在船体中央,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田歌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到船首。那儿是三个新漆的汉字:田歌号。身着笔挺制服的船长在驾驶室里向他们行着注目礼。田歌看看谢豹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谢豹飞很高兴自己的礼物所造成的效果,微笑着侧身说:“请吧,‘田歌’号的主人,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
第四章身世之秘
44.谢宅探秘
新华社记者思思按响了谢寓的门铃。她是受同学田延豹之约来调查谢豹飞破百米世界纪录真象的。谢教授的妻子方若华正在院里修整花木。她今年正好到花甲之年,刚刚办了退休。25年前,她从台湾来到美国,跟谢教授读博士,然后当他的助手,再后当他的妻子。她已在合成生物学的领域里徜徉了半生,乍一退休,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这便是所谓的退休综合症,治疗方法就是强迫自己建立新的兴趣。于是,她买了《花卉知识》、《园林修剪》,开始向自己院中的花木开战了。从前天起,她已经干了3天。不过她客观地评价,3天的成果比不上花匠老格林一个下午的工作量。修剪玫瑰花丛时,她被尖剌划破了衣服和皮肤;当她笨拙地爬上铝合金梯子去修剪樱桃树时,那些在地下看得清清楚楚的速发枝条却藏了起来,一根也找不到了。女仆莎蒂玛还在下面一个劲地惊叫:“小心,夫人,请你小心!”
45.最满意的作品
干活时她的心仍牵挂着儿子。丈夫和她在合成生物学中硕果累累,但他们真正的心血在儿子身上。儿子成功了,更确切地说,是丈夫成功了。虽然这个成功晚了一点儿,他已经65岁了。大仲马曾对小仲马戏称:“我一生有很多满意的作品,但最满意的作品就是你。”这话完全可以搬到鲍菲身上--而且,在这里,“作品”二字有着严格的字面上的意义。儿子的成功让她欣喜,但欣喜并不能赶走心中隐隐的恐惧。
这些恐惧是在6个儿子夭亡后埋于心底的,已经变得宿命般坚牢。她没有和丈夫同赴雅典去享受成功的欢乐,就是这些东西在作怪啊。但愿这些阴影永远不要落在鲍菲身上。莎蒂玛跑来告诉她有客人来访:“是一位漂亮的太太,她说曾是你的邻居,是鲍菲的同学。”方若华正好该休息了,便放下修枝剪刀回到屋里。从监视屏上看,大门口站着一位漂亮姑娘,乌黑的披肩发,黑眼睛,向上挑的凤眼。她摁下通话器问:“请问大名?”漂亮姑娘立即对摄像镜头绽出笑脸:“我叫思思,新年社驻美国的记者。”“请进来吧。”她摁下开门电键,磁性门锁一声轻响,大门打开。客人沿着甬道向客厅走来,一边走一边欣赏着两边的花木。谢寓十分宽敞,铁栅栏围着白色的房舍和起伏的丘陵。按响门铃前,她曾开车绕着这座占地广阔的院子转了一圈,在后院发现了一道朱红色的米塑胶跑道。一见到这个特殊的建筑,小姬就知道这肯定是谢寓了。在自己的院中修造正规跑道,恐怕在全美国也独此一家。女主人请她入座,她虽年过花甲,但身体很好,动作敏捷,面色红润,额头还留着汗意。她微笑道:“刚才我在花园里修剪花木。你喝点什么?”她要了加冰的马丁尼,说:“伯母,听说了鲍菲的成功,我十分兴奋。我绝没想到,一个世纪性的天才就在我们的街区里诞生。伯母还记得吧,小时候我和鲍菲常在一起玩耍,我记得他从小就非常敏捷,就像山中的灵猫,草原的猎豹。对了,他还有个外号,叫‘爱咬人的鲍菲’,我还被他咬过一次呢。”
46.爱咬人的小孩
思思是随做新华社驻美记者在美国长大的,但她是中国籍。女主人脸上掠过一丝不豫之色,思思说得不错,鲍菲小时是爱咬人,开始是咬妈妈的乳头,后来咬同学们的肩头,在爹妈的严厉管束下才有所收敛。但她和丈夫常常避免提起这个话题,它牵扯到某种模模糊糊的恐惧。思思看出主人的不快,立即刹住这个话题。但她相信点出这个细节有助于以后坦率的谈话。思思接着说:“伯母,鲍菲已经成了美国青年狂热崇拜的偶像。因为他的成功太突兀了,太惊人了!两年前,我们还从未在新闻报道上注意过他的名字呢,但一夜之间,他就实现了体育界的千年之梦!”
方若华微笑道:“实际上并不突兀。知道18年前我们为什么要搬家么?鲍菲父亲知道他有短跑天赋,很早便开始对他进行强化训练。我们搬到这个比较宽敞的地方,特地为他修一条百米跑道,还聘请一位技术造诣很高的私人教练。在他的调教下,鲍菲的成绩突飞猛进,早在3年前,他就能破世界纪录了。但我丈夫不让儿子过早露面,他一生追求完美,坚持让鲍菲在达到‘绝境’后再去参赛。我想他一定是受了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她开心地笑起来,又说:“当然,这也是一个好的商业策略,只有产生了轰动效应,体育赞助商才舍得掏钱。耐克公司已拿出一大笔钱,足以补偿我们这些年的投入了。”
47.以母亲的名义发誓
思思坚持说:“即使有这些过程,鲍菲的成绩仍是极为惊人的。它打破了生理学家预言的体能极限,相信在整个21世纪内也不会有人超越。伯母,这个成绩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不少人联想到……兴奋剂上去。”这句话一出口,思思立即紧盯着女主人的眼睛。她会有什么反应?惊慌还是愤怒?
方若华淡淡一笑:“关于兴奋剂已有了最权威的结论。”
"可是,这只是关于‘已知兴奋剂’的检测结果,是不是还有专家们尚不了解的新一代兴奋剂,或其它方法呢。”
方若华愠怒地说:“这是你来访的真实目的?”
思思急急地说:“伯母你不要生气!……我们真诚希望鲍菲是清白的,相信他没有使用过兴奋剂。这不仅牵涉到体育运动的圣洁,也牵涉到你儿子的幸福。你想听我历数一下为兴奋剂而丧生的著名运动员吗?象全美男子健美冠*……”
女主人摆摆手,打断了小姬的话头。她微微一笑,断然说道:“鲍菲与兴奋剂完全无涉,我以母亲的名义发誓。”
思思知道这次访查只能到此结束。思思颇能见机,立即兴高采烈地说:“我相信一个母亲的保证,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伯母,你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母亲。”“对,我很幸福。”“能为我说一些鲍菲童年的趣事吗?在他的童年生活里,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女主人笑笑,温婉地说:“哪个母亲没有一大堆温馨的回忆呢。不过,我能忆及的都是些琐碎的往事,与你们所说的世纪性天才没有相合之处。你们不会感兴趣的。”
思思不死心,央求道:“能让我们看看他儿时的照片吗?”女主人点点头,让莎蒂玛捧出一叠影集。两人贪馋地翻看着。众多照片纪载了鲍菲的生命历程,从未睁眼的婴儿,直到25岁的英俊青年。两人特别注意他6-7岁的照片,看能否从中捡起儿时的回忆。对,在这里,他在玩滑板,在野游,在吃生日蛋糕,这一张的背景是熟悉的街区建筑。这一张是谢家三人合影,鲍菲父亲正当盛年,笑容中隐隐可见他的高傲。他搂着妻子,圆头圆脑的儿子站在身后,笑得象天使一样开心。
思思说:“这是谢伯伯。伯母,记得那时我们很少见他的。”“嗯,他太忙。他的‘第一夫人’是他的工作,我和鲍菲是排在第二位的。”
48.谢豹飞有6个夭折的哥哥
思思无意中问道:“鲍菲是你们的独生子吗?”女主人的目光一下子暗下来,苦涩地摇摇头:“他的6哥哥都夭折了,最大的只活到一个月。”
思思吃了一惊,很后悔无意中戳到了母亲的痛处。朱莉娅示意思思合上影集,她挽住女主人的胳臂,小心地劝慰道:“伯母,不要为过去的事伤心。不管怎样,你有了鲍菲,他一个人的成功已经足以代替6个兄长了。”
女主人把思思搂到怀里,沉默良久,咀嚼着苦涩的往事。她叹息着:“他的6个兄长如果还在,也会是同样的体育天才。可惜……”
回到宾馆,见到田豹飞,她就急切地说:“真是想不到的收获!鲍菲·谢肯定是用打印生命的方法孕育的!”“你凭什么说鲍菲是用这种方法生育的?”“推理呗。6个夭折的兄长——而没有一个姐姐;还有她失口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们活着也会是体育天才。谁能断定一月内就夭折的孩子会是体育天才?除非他们是孪生子才勉强说得通,因为孪生子的人生之路常常很相像,可以从谢豹飞的天才反推到他的哥哥。”
田延豹思索很久,才迟疑地说:“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她坚决地说:“看来,谢豹飞的世界纪录,不是兴奋剂的结果,而是某种合成生物方法!鲍菲·谢一定是用合成方法制造的打印超人!”
田延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我们该怎么办?”
“到麻省理工学大学去,到谢氏夫妇工作过的地方去,老同学,不虚此行啊,我们已挖到一处新闻金矿,这可是独家新闻啊。”
49.金斯教授
思思相约田延豹来到麻省理工学院,停下车,向一位东方人模样的姑娘打听了合成生物研究室的地址。姑娘很热心,特意把他们领到路口,详细指点了去那儿的路。生物系大楼是一幢青灰色的建筑,从外表看比较陈旧,不像是“21世纪科学”所应有的外壳。走进大楼,他们获得一个强烈的印象:这就像走进一座蜂巢,众多工蜂繁忙地进进出出,不时停下来,碰碰触角,交换一点信息。有的趴在工作台上,像是工蜂在专心喂养幼崽。他们按照那位姑娘的指点找到了合成生物研究室,见到了一位仪态高雅的教授,他55岁左右,满脸络缌胡子,仪态从容,穿着蓝色工装。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埃迪·金斯,是谢可征教授的多年同事,我能介绍一些你们感兴趣的事实。”
金教授带二人参观了实验室,一些惊人的试验在进行之中,有绿色人类、超级智人等。思思说:"金斯先生,我是新华社的记者,对鲍菲·谢有重要的采访任务。"金教授说:“我会尽力为你提供方便。但鲍菲确实已经割断同我们的联系。据说他结识了一位漂亮的中国情人,目前正陪着她在地中海各岛游览。但这只是传言,我不能确认。”
思思很失望,接着问:“知道谢可征教授在哪儿吗?”“他住在希尔顿饭店号,我这儿有他的电话号码。不过你恐怕会失望的,连他也不清楚儿子的行踪,昨天他还向我询问过。”
思思已经很满意了,匆匆记下谢教授的号码。谢先生的电话很快就挂通了,屏幕上显出谢教授平静的面容。思思小心地说;“你好,谢先生,最近忙吧,我和田先生想去拜访你,最近我们听到了一些宵小之言,我想应该让你有所了解。”思思指的是一封给新华社的匿名电子邮件,其中,揭露了谢教授进行打印人实验,制造了体育超人的事情。谢教授的目光暗淡下来:“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也看到了那封电子函件。不过你们来吧,我正想同你们聊一聊。不不,”他改变了主意,“我开车去接你们,然后找一个希腊饭店品尝希腊饭菜。我请客。”思思考虑片刻:“好吧,那就请到普拉卡区的爱神木饭店,它就在我们住的旅馆附近,饭菜也不错。”
50.谢教授
谢教授把他的富豪车停在饭店前。饭店在高地的半腰,从窗户里可以俯瞰鳞次栉比的旧城区、弯弯曲曲的胡同和忙碌的人群。服装鲜艳的男招待递过菜单,田延豹摇摇手,思思也笑着摇头道:“雅典我倒是来过两次,但对希腊饭菜说不上熟悉,还是谢先生来吧。”谢教授没再客气,点了几样典型的希腊饭菜:白烧鳕鱼加柠檬汁,蕃茄汁鲟鱼加香芹,茄子馅饼,鱼子酱和柠檬色拉,又要了一瓶茴香酒。
三人边吃边聊,思思不想耽误时间,随即切入正题,把那封函件的打印件递过去:“谢先生,你看过的就是这封电子函件吧,你能估计是谁搞的*吗?”谢先生对那封函件草草扫了一眼,给了一个意外的回答:“对,我看过它,并赞成函件中的观点。你们知道,人类在获得健康上的平等后,还存在着体能上的不平等,智能上的不平等。比如,黑人肌肉中的快肌纤维较多,这种肌纤维收缩力量大,反应快,因而黑人有更强的短跑能力。快慢肌的比率与年龄和种族有关,不能通过锻练来转化。但是,如果把产生快肌纤维的基因片断移植到白人和*种人体内,就会使各个种族在体能上趋于平等。从本质上讲,这样做只不过是用基因工程的微观办法代替异族通婚,按说它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可惜,西方国家的科学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点,认为这是向上帝的权利挑战;他们只允许补救上帝的不足而不允许比上帝干得更好。所以,在正统的生物伦理学戒律中,这样干是违禁的事。”
51.想比上帝干得更好
谢教授强调道:“我们干的这一行,合成生物学,就是想比上帝干得更好。我们掌握了基因编辑技术,可以把自然界存在的,或按一定目的人工合成,自然界并不存在的基因制作出打印人来。"
思思和田延豹听得一头雾水,两人相对苦笑。思思说:“谢教授,我越听越糊涂了,我怎么觉得你的观点和那封诽谤信中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坦率地讲,我从你的话中得出这样的印象:你认为用合成生物学的办法改良人类并不是一桩罪恶,甚至在悄悄地这样干了。但为了不被舆论所淹没,你在口头上不敢承认这一点。”
谢教授仰靠在椅背上,沉默很久才答非所问地说:“你们两位呢,是否觉得这种合成生物技术是一种罪恶?”思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几乎被你的雄辩征服了,但我是今天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还不能得出结论。”话说到这份儿上,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三人都沉默下来。
思思思索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又问:“那就是说,你对鲍菲采用合成生物学方法,对吗?”
谢教授打断了她的问话,“目前让我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不过,”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我想这一天快了。我会很快披露鲍菲的身世之秘。”
52.堂妹陷入危险之中
告别谢教授出来,他们在麻省理工学院环境优美的林荫大道上漫步,思思忽有感触,说:“延豹,科学使体育越来越进步,也越来越异化。如果鲍菲真的进行过基因改良手术--这一点已经大致可以确定了--那短跑比赛究竟是人的比赛还是分子生物学的比赛?”
这些话勾起田延豹的心思,他隐隐感到他亲爱的堂妹陷入了危险之中,闷闷地说:“田歌这妮子太不像话,好多天了,也不来个电话。”
思思也只有暗暗叹息。围绕鲍菲的身世已经掀起轩然大波,而且更大的风波还在后边,但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一对恋人却懵然无知。他们真想马上找到田歌并把她保护起来,却苦于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53.下落
比雷埃夫斯港十分繁忙,来往行人都匆匆忙忙,田延豹一时无从着手去询问。热心的司机帮了他的忙。通过一番艰苦的交谈,司机弄明白了他的目的,便用希腊语叽里呱啦四处询问。田延豹不知道他的询问是否符合自己的原意,但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半个小时后,司机把他领到了港口船舶管理局的楼前。
船舶管理局的一名职员接见了他。那人叫科斯迪斯,大约50岁,身体健壮,花白的络腮胡子,说一口标准的带牛津口音的英语。
田延豹问:“科斯迪斯先生,请问最近是否有一艘游艇在这儿注册?游艇的主人是鲍菲·谢,美国人。请你帮我查一下。”
科斯迪斯惊奇地说:“鲍菲·谢?就是人人谈论的那个豹人?不,没有,如果他在这儿注册,我一定会记得。”
“也许他是以田歌的名字注册的。”
科斯迪斯立即说:“有!有一艘最新式的太阳能金属帆游艇,船名就叫‘田歌’号,是利物浦船厂生产。三天前,不,四天前在这儿注册。”
“这艘游艇目前在哪儿?我的堂妹田歌告诉我,为了躲避记者,船上将实行无线电静默。但我急于找到它,我有十分重要的事。”
科斯迪斯笑道:“这不难。如今的船上都有黑匣子,持续向外发出无线电脉冲,以便卫星定位系统能随时对每一艘船精确定位。我来帮你查一下。”
“太感谢你了。”
科斯迪斯向利物浦船厂查询了该船的无线电脉冲参数,又同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联系,卫星很快给出回答:“田歌”号目前已返回希腊领海,正泊在克里特岛的伊拉克里翁港口。科斯迪斯兴致勃勃地查找着——能查到豹人的下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的运气。自从豹人的身份被披露后,所有记者都在发疯般地寻找失踪的谢氏父子。他可以拿这则消息去卖一个高价钱。
54.为田歌号的方位保密
那个中国人详细询问了情况,包括这艘船的精确方位和外部特征。他一再由衷地表示谢意,临走时他显然犹豫着,终于开口道:“科斯迪斯先生,还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能否请你为田歌号的方位保密?你知道,我妹妹是鲍菲·谢的恋人,她现在并不知道所谓豹人的消息。我想慢慢告诉她,使她在心理上能够有所准备。”
科斯迪斯有些扫兴,他原打算送走这个中国人就去拨通电视台的电话哩,但这人的苦涩打动了他,犹豫片刻,他爽朗地说:“好,我会用铅封死这个爱饶舌的嘴巴。祝你的妹妹好运,你是一位难得的好兄长。”
“谢谢。”
55.千尼亚港
20分钟后,一架轻型水上飞机降落在管理局附近的空地上。飞机很小,机舱里最多只能塞下两个人。飞机下部是两个巨大的浮筒,外形类似雪橇。驾驶员是个沉静的年轻人,听科斯迪斯介绍了情况后,他很有把握地说:“没问题,这样特征明显的游艇,一定能找到。”
但等飞机赶到伊拉克里翁,那艘游艇已经不在那儿了。它一定是正好在这个当口起航到了别处。科斯迪斯先生已经下班,无法再通过卫星查找“田歌”号的新方位。田延豹一时没了主意,人生地不熟,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好在驾驶员很尽责,用机上通话器不厌其烦地向各处打听,直到晚上11点,他们才得知“田歌”号泊在千尼亚港附近的海面上。
第五章 人性与兽性
56.女仆玛鲁姬
田歌踏上甲板,双脚轻飘飘的,就像踏在幻梦中。一个面目俊秀的年轻姑娘迎候在舱门处,微笑着向他们行礼。谢豹飞介绍道:“她叫玛鲁姬·卡斯塔,希腊人,是船上的女仆。”
玛鲁娅恭谨地侧身让开,谢豹飞领她来到驾驶室,“这是船长彼得·米诺斯,也是你的雇员。以后他们两人的工资就由你支付了。”他开玩笑地说。船长扶着舵轮正把船驶离码头,他取下嘴达的烟斗,向两人点头致意,又专心于驾驶。
57.金钥匙
谢豹飞领她走遍全船,详细解说着。他说这艘船是最新式的太阳能帆船,主要以太阳能和风能为动力,船舱上铺的黑色平板是最新型的太阳能集光板,船中央那两根直立的金属圆柱是新式船帆,调节两个圆筒的相对位置就能适应不同的风向。在晴天,这艘船仅使用太阳能及风能便可以达到30海里的时速,如果启动备用的柴油动力系统则时速可达到50海里。
田歌脱下高跟鞋,走在精美的波斯地毯上,她痴迷地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抚摸着金灿灿的铜栏杆、一尘不染的墙壁、卧室中豪华的双人床,觉得心头太多的幸福直向外漫溢。两人走进起居室,谢豹飞打开保险箱,取出一沓文件递给她。文件是刚刚完成的。
“这是‘田歌’号的产权证书,从现在起,这艘船已经属于你了。”
她茫然看着用优质道林纸打印的证书和一把刻有船锚雕饰的金钥匙,不知为什么,觉得心头十分沉重。“豹飞,我不能接受这件礼物,它太贵重了。”她苦恼地说。
58.0万美元
她没料到这句话竟使豹飞勃然色变。这艘船是谢豹飞半年前预订的,原想作为对自己成功的纪念一他对自己的成功从来没有怀疑过。认识田歌后他立即决定,把它送给田歌作礼物。他十分看重田歌,想以这件贵重的礼物来确认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瞪着田歌,怒喝道:“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不过,他马上控制住自己,把她拥入怀中,“原谅我的粗鲁。我是真心诚意送给你的,希望你能高高兴兴地收下。”
田歌感激他的情意,伏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豹飞,我是一个天性不喜奢华的中国女人。只要能得到你的爱情我就满足了,我不需要这样昂贵的礼物。难道你要为我破产吗?”
谢豹飞笑起来,“不必为我担心,耐克公司已经把第一笔0万美元的款项转到我的户头上了,我想为你把它花光。听着,把你所谓的节俭天性扔到一边去吧,我要让你过上公主般的生活。”
59.起航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炽热的情欲在两具身体间共鸣着。田歌从他的怀里挣出来,笑着问:“起航吧,今天到哪儿?”
“我已经安排了三天的游程,将遍访地中海各座美丽的岛屿。还有,我已对船长下了无线电静默令,三天内不会同外界有任何联系,让那些讨厌的记者在雅典到处寻找我吧。”
田歌着急地说:“我总得跟豹哥交代一声吧,要不他们会急坏的。”
“可以,你就用船上的电话吧。”
田歌拨通了卡赞旅馆的电话,录音机中的合成语音说:“客人外出,请留言。”田歌只好录下留言:“豹哥,鲍菲送了我一艘太阳能游艇,我们准备在地中海好好玩儿几天。为了避开记者,这几天船上将实行无线电静默。你们如果要回国的话请走吧,不必等我。请转告我的父母,我会照顾好自己,并……守身如玉。”
她挂上电话,兴高采烈地说:“起航吧,第一站到哪儿?”
“去米洛斯岛吧,断臂维纳斯雕像就是在那儿出土的,我今天要给那儿送去一个活的完整版的东方维纳斯。”
“田歌”号拉响汽笛,穿过拥挤的船只,向外海开去。这会儿游艇没有使用柴油动力,速度不是太快,但异常平稳安静。船头犁开蔚蓝色的海水,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白浪。天朗气清,十几只白色的海鸥在船后追飞。
60.姐妹
女仆玛鲁娅走进来柔声说:“请小姐沐浴更衣。谢先生已经为你准备了各式服装。”
衣柜里摆满了各种夏装、休闲服和晚礼服,看看商标,有法国圣洛朗公司、纪梵希公司,意大利古驰公司及美国盖普公司的。鞋柜里有精美的摩洛哥小羊皮鞋,梳台上放着法国香奈儿香水和唇膏,还有两件荷兰和以色列的钻戒和项链。田歌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些东西,显得无所适从。最后,她挑出一套白色的宽松式运动休闲服,“就穿这套吧。”
“好的,小姐。”
玛鲁娅打开喷头,调好水温,服侍她脱下衣服。田歌不习惯这样的服务,窘迫地沉默着,总是觉得女仆的目光在烧灼着自己赤裸的后背。她突然问:“玛鲁娅,我能问问你的年龄吗?”
“我今年24岁。”
“我22岁,那我就称你玛鲁娅姐姐,你喊我田歌妹妹。好吗?”玛鲁娅面有难色,田歌央求着,“我不喜欢别人称我小姐,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行吗?”
玛鲁娅高兴地同意了,“好吧,田歌妹妹,真的,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玛鲁娅退出浴室,田歌仰起脸,让温暖的水流打在脸上,打在赤裸的胸脯上。生活变化得太快了,令她目不暇接。她找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踏入了一种新的生活——不管是喜欢还是觉得生疏,你都得逐渐去适应它。她得到的幸福太奢侈了,就像童年看到的家乡一座山崖上的野蜂巢。野蜂酿的蜜太多了,蜂蜜顺着山崖向下流淌,而野蜂们还在一刻不停地采蜜和酿造。她的心灵深处有隐隐的不安……
61.处女宝
上到游艇的第一天晚上,田歌洗浴后,裹着一件洁白松软的浴衣,脸庞更显得娇艳。谢豹飞觉得小腹上涌来一股热流,浑身变得燥热难当。他把田歌紧紧搂到怀里,感觉到她柔软的乳峰,听到她狂乱的心跳。谢豹飞伸手去脱田歌的浴衣,下面就该相拥上床,一夜云雨……但田歌羞涩地裹紧了浴衣,伏在他胸前低声说:“豹飞,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你说吧,我一定答应。”“豹飞,我爱你,全身心的爱你。我很高兴能把自己奉献给你。但是,我希望把我的处女宝留到婚礼之夜,好吗?”
谢豹飞不禁愕然。照西方的眼光来看,田歌的这一举动未免太煞风景。他体内的情欲已如脱缰之马,难以约束了……田歌担心地看着他,他很快收敛心神,庄重地吻吻恋人:“我答应。”田歌喜极欲泣,搂着恋人,把热吻印满他的面颊。豹飞是他的偶像,她心甘情愿把身体给他,即使两人最终不能结婚她也不会后悔。但她觉得这样的性爱未免太浅薄了。她看过一篇小说,一对即将结婚的恋人被困山中,分别宿在一幢石屋的里间和外间。夜里姑娘没有闩门,只是用一根长发拴住门扇。两人按捺住激情,平静地入睡了,而这根完好的长发就成了这对夫妇保留终生的纪念品。田歌觉得,这才是最真挚、最浓烈的爱。她很高兴豹飞也是这样的至诚君子。
62.爱咬人的鲍菲
答应了田歌的请求,谢豹飞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他近乎完美的一生中,实际上一直潜藏着危机。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深处有一个狂暴的恶魔。爱咬人的鲍菲,他常常想起这个难听的儿时绰号。其实,同学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之一角。当他一个人关在房间时,他会更狂暴地渲泻自己的欲望。他的玩具飞船、遥控牧羊犬和棒球手套上都布满牙印。他觉得,在牙齿中撕咬东西有强烈的生理快感。这种克制不了的欲望来自于他的身体内部──不是来自大脑、心脏,甚至不是来自体细胞,而是在超越这些层级的更深的深处。他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后,这个恶魔并未被驯服,当它与性欲结合起来后甚至更为凶猛。
63.上帝,请护佑我吧
谢豹飞想起温哥华、香港、曼谷和拉斯维加斯的几个狂暴之夜。那时他的记忆闸门都被关闭了,事后残存的回忆都是狂乱的、边缘模糊的。对那些可怜的妓女们他都干了些什么?他知道藏在记忆断层后的肯定是可怕的画面。这种情况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现在,田歌出现了。她纯洁、透明,像薄胎瓷器一样脆弱。他还会在田歌身上重演过去吗?……他很高兴田歌的决定,把激情之夜尽量向后推迟,推到婚礼之夜。也许,给男女之爱加上婚姻的符咒后,会助他摆脱冥冥中诱人作恶的妖魔。夜里他独自睡在床上,情欲象洪峰一样一次次袭来。他真想起身去扭开隔壁的房门。不过他最终战胜了情欲,在入睡前的朦胧中,他暗暗庆幸,“那个结局”又往后推迟了一天。他呻吟着:上帝,请护佑我吧。
第六章肉欲与死亡
64.世外桃源
这几天,“田歌”号几乎游遍爱琴海的每个角落,穿行在历史与神话、海风和月光中。船上实施着严格的无线电静默,甚至连电视和网络都没有打开,所以,外界的风暴丝毫没有影响船上的伊甸园气氛。美轮美奂的游艇,强健英俊的恋人,细心的希腊女仆……田歌过的是公主般的生活。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但这些天她才知道了“富裕”和“豪富”的区別。
船长彼得对外界的风暴几乎一无所知。游艇落锚期间他不爱看电视,常常一个人坐在船头,嘴里叼着烟斗,凝视着海上的夜景和岛上璀璨的灯光。女仆玛鲁娅爱看电视节目,因而对外界的风波多少有所了解。她最先认出鲍菲是百米之王,随后又知道了他是一个豹人——报道中艰涩的词语她听不大懂,好像并不是说谢的父母亲是猎豹,而是说他的身上长有猎豹的肌肉,所以他才跑得这样快。这真是条惊人的消息,可惜没有谈话的女伴;男伴也没有。上次受了船长的抢白,至今她心里还窝着火呢。她宁可让这条消息烂在肚里,也不告诉这个死板的男人。
69.豹哥
挂断电话,她不由得想起豹哥,这会儿他一定在四处奔波,要救妹妹于危难之中哩,这使她又好笑又感动。最好明天能遇上他,一块儿返回雅典。相信他与豹飞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同是短跑运动员,名字中又都有一个“豹”字,真是难得的缘分。
她想起小时候那次险遇,蜜蜂钻进她的头发里,豹哥手忙脚乱地赶走蜜蜂。她哭累了,伏在豹哥的背上沉沉睡去。醒来后,才发现豹哥的左脸肿得老高……爹妈给的美食她都要留下来,等豹哥放学回来与他分享。她常常是偷着干的,并不是怕父母知道,而是这样会更多一份小儿女的“秘密”……豹哥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面色焦虑。她娇嗔地问:豹哥,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我的丈夫吗?
她在纷杂的梦境中入睡,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帷洒进来。
70.满月之夜
今天是满月之夜。
谢豹飞告别田歌,回到自己卧室,立在窗前,呆呆地仰望着夜空。月色清冷而忧郁。46亿年前它就高悬于天际,照耀着蛮荒的地球,照耀着地球上逐渐演化的生命,6万年前,恐龙家族衰落,卑微的哺乳动物却延续下来,成了地球的新霸主,并演化出狮虎熊豹等强焊的兽中之王。这就难怪所有哺乳动物的生命周期与月亮盈亏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早在少年时代他就知道这种联系。满月时,他的血液中会莫名其妙地涌动着狂暴之潮。有时他能把它压下去,有时则会失控,进而演变成与伙伴的恶战,他用牙齿代替拳头,体味着唇齿间的快感。
这些行为在父母的严责下收敛了,潜藏起来,父母也逐渐把它忘掉了。但在成年之后,他不无恐惧地发现,在他血液中滋生了另一个狂暴之源——性欲。当性欲高潮恰与满月之夜相合时,狂暴的野火常常烧毁一切樊篱。
71.两面人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两面人。平时他是一位绅士,但当体内的魔*醒来时,他就是另一个人了。田歌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绝不会在她的躯体上放纵那个魔*……但五天来的耳鬓厮磨助长着他的情欲,如今它已经变成咆哮奔腾的山洪,无法控制了。
谢豹飞怒冲冲地咬着自己的手背,鲜血浸了出来。不,我一定要控制它。
温哥华、曼谷、拉斯维加斯的狂暴之夜。那些可怜的妓女。
温哥华那晚是一个性感的、年轻的白人妓女;曼谷是身材娇小、面目清秀的亚裔妓女;拉斯维加斯则是个黑人女子,非常健壮,就像一匹纯种母马。他知道自己的性能力超过一般的男人,在他狂暴的攻击下,那些女子常常下体出血,而血腥味儿又会导致他的彻底癫狂。那几晚的结局已不可回忆,他只记得自己发泄过,咬过,也留下了应付的钱。
但这些不能加在田歌身上。
这些年来,他一直对父母隐瞒着自己的另一面。父亲知道一些,不过,这位大胡子父亲、教授兼教练最关心的是儿子在百米跑道上的成功。他认为赛后的放纵有利于减轻精神压力,有利于成绩的提高,所以,他有意无意地为弟子隐瞒着。
性欲之火逐渐高涨,烧沸了全身。血液猛烈地冲击着太阳穴,那个魔*醒了,正狞笑着逼过来。我无法制伏它。
72.基因嵌接术
也许母亲能帮助他驱走魔*?母亲的声音,那遥远的催眠曲……他返回卧室,拨通家里的电话,“妈妈,是我。”
妈妈的声音很急切:“鲍菲,这是哪儿的电话?我看不到你。”
“是游艇上的。这些天我和田歌一直在船上。”
“难怪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你为什么不同家里联系?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对,我知道。我知道那个魔*正在控制我的四肢和大脑。
“孩子,你爸爸的宣布是无法避免的,但他未免过于草率。无论如何,他该事先同你深谈一次呀。希望你能理解他。实际上,在他的潜意识中,对基因嵌接术也是心怀忌惮,他不想独自掌握这门技术,早已决定在本届田运会闭幕前向世人公布,他不愿违背自己的承诺。”
基因嵌接术?
“孩子,早点回来吧。纵然你体内嵌有猎豹的基因,你仍是妈身上掉下的血肉。爸妈爱你胜过一切。如果你听到什么言论,不要去理会它。好吗?”
73.猎豹基因
"猎豹基因?"他对母亲说的这一切莫名其妙。
“孩子,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此刻的心绪一定很乱。田歌呢,她知道详情了吧?你爸爸告诉我,她是个极可爱极善良的女孩,我想她一定不会计较你的身世。她在你的身边吗?我想同她谈一淡。”
在近乎癫狂的思维里,谢豹飞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猎豹基因!原来他身上嵌有猎豹基因!许多人生之谜至此豁然明朗。他想起小时候就爱咬母亲的乳头,稍大时是伙伴的肩头,再往后是妓女的喉咙。那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从齿间感到极度的快感。父亲在东非荒原训练他时,只是让他追赶铃羊,但他控制不住地想咬住羚羊的脖子。也许那时他已幻化为一头猎豹,在荒野中大吃大嚼。爸爸曾说他是为田径而生的,法定要在百米跑道上称王称霸。原来,他的天才来源于猎豹的基因啊。
他咯咯笑道:“田歌已睡了,我不会打扰她的。谢谢妈妈告诉我这些秘密。再见。”
谢豹飞放下电话。
74.溃堤
"我不会戕害她的。"谢豹飞自言自语。
但狂暴的野性已经溃堤,淹没了理性。他呼呼地喘息着,凶猛地四顾,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不,我再不用为自己的残暴而忏悔了。那不是我,那只是藏在我体内的一头猎豹而已。
他神志迷乱,下意识地走出卧室,去推田歌的房门。但他像是遇到烙铁一样忽然缩回手。我不能戕害田歌,她是我唯一钟爱的女人。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忽然狡猾地笑了。不要忘了,这条船上除了田歌,还有一个女人呢。
这个简单的发现使他十分得意,他立即转身来到女仆房间。玛鲁娅正在熟睡,胸脯高耸,肩背浑圆,真是一个性感的尤物。他粗暴地扯下玛鲁娅身上的毛巾被,朝她俯下身去。
玛鲁娅惊醒了,睡眼惺忪地认出俯在她上方的面孔,立即职业性地堆上笑容,“谢先生,有什么事吗?”但她随即感觉到危险,这不是那个潇洒的谢先生了。他赤身裸体,呼呼地喘息着,目光荧荧,肌肉绷紧,像是一头正扑向猎物的猛兽。
她惊地喊起来:“谢先生,你怎么啦?你要干什么?救命!”
谢豹飞已经猛扑过来,用毛巾被捂住她的嘴。他带着残忍的快意,用力撕下她身上的薄衣。
75.梦醒
田歌刚刚睡熟,梦境中那个目光忧郁的豹哥渐渐远去——是伴她长大的那个豹哥,不是隔壁的豹飞。忽然,有微弱的呼救声冲进梦境。她惊醒了,立即翻身坐起,仔细倾听着。呼救声消失了,但分明有沉重的搏斗声。
她走到门口仔细倾听,没错,声音是从女仆房里传出来的。她的房门大开着,在皎洁如银的月光下,一对赤裸的男女正在搏斗。下面的自然是玛鲁娅,她已经精疲力竭了,逐渐放松了抵抗。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狞笑着,开始进入她的身体。虽然看不清面孔,但那个熟悉的背影已足以让田歌辨认出身份了。
田歌的心脏猛然揪紧,凄厉地喊道:“豹飞!”
谢豹飞停住了动作,昂起头,肌肉绷紧,茫然辨听着,仿佛是猎豹在竖着耳朵倾听荒野的足音。田歌悲愤欲绝,呆望着她心目中的偶像、她的神祇、她的挚爱。他全身不着寸缕,目光狂乱,血脉偾张,完完全全是一头发情的雄兽。
这就是我要托付终身的男人吗?
仅仅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豹飞的了解是多么肤浅。在五天的相处里,他是一个完美的白马王子——但这个形象多少是她臆造的。她在心目中树立起一个白马王子的形象,然后到他身上寻找甚至拼凑共同点。然而,对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对光环之外的东西,她实则知之甚少。
76.义主救仆
谢豹飞认出了田歌,显出羞愧的神色,微微低下头,进攻之势也停顿了。田歌叹息着,勉强驱走自己的愤怒和鄙视。她不能以一时的荒唐就完全否定这个男人,毕竟五天来他一直信守诺言,即使在欲火凶猛的这会儿,他也没有冒犯自己。也许正是这种极度的性压抑才导致他迷失了本性?没错,他的目光茫然,精神已经完全迷乱了。
田歌悲伤地擦了一把泪,柔声说:“豹飞,跟我走,不要干这种荒唐事。”
玛鲁姬哽咽着喊声“小姐”,泪如泉涌。谢豹飞随着田歌的手乖乖起身,呆立在一旁。田歌扯过毛巾被,盖住玛鲁娅的裸体。忽然,门口的月光被挡住,是船长来了,他目光阴沉地瞪视着屋里的情形。田歌脸庞发烧,连胸脯都羞红了。她慌乱地、负罪地说船长,豹飞喝醉了……我马上带他走,请你照顾玛鲁娅。
她垂着头,不敢直视船长,拉着谢豹飞急急离开这里。赤身裸体的谢豹飞就像是梦游中的男孩,顺从地跟着母亲回家了。
78.引火烧身
田歌仔细关好房门,转过身。谢豹飞痴痴地立在房间中央,皱着眉头。他确实是神志迷乱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手上血迹斑斑,是他自己咬的吧。他的理智和性欲一定在搏斗。几天来豹飞的种种好处在眼前晃动,田歌苦楚地长叹一声,决定原谅他这次的荒唐。
她把诸多怨恨抛在脑后,心中涌起妻子般的柔情,从屋里取出自己的浴衣为豹飞披上。谢豹飞下意识地把她拥入怀中,肌肉深处泛起不可抑制的震颤。在这一瞬间,田歌觉得心旌摇曳不能自制,要不就放纵一次?……但她随即克制住自己,柔声哄劝道:“鲍菲,你答应过的,请你成全我的愿望,好吗?”
没有回答。谢豹飞仍然痴痴呆呆,目光狂热,没有理性的成分。田歌轻轻推推他,“豹飞,我知道你是一时荒唐,我会把它忘记的。也请你成全我的愿望。你听见了吗?”
79.兽性
他好像才从梦魇中醒来,突然抽出右手,一把撕破田歌的睡衣,裸露出浑圆的肩头和一只乳房。田歌怒声喝道:“豹飞!……”她随即调整了情绪,提起睡衣裹住胸部,勉强笑道,“豹飞,我知道这几天你一定很难受,你冷静一点儿,好吗?我们坐下来谈话,好吗?”
谢豹飞仍一言不发,轻易地拎起田歌,大踏步地走过去,把她重重地摔到床上,然后刺啦一声,把她的睡衣全部扯掉。田歌勃然大怒,抓起毛巾被掩住身体,愤怒地喊:“豹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娼妓?女奴?”谢豹飞又一把扯掉毛巾被,把田歌按在床上。绝望的田歌抽出右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这记耳光更激起了谢豹飞的兽性,他贪婪地盯着月光下白皙诱人的胴体,喉咙里呼呼喘息着,扑了上去,很快制伏田歌的反抗,然后便是一波又一波凶猛地进人。
半个小时后他才支起身体。身下的田歌早已停止挣扎,头颅无力地垂在一旁,长发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她的下体浸在血泊中,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谢豹飞并未因兽欲发泄而清醒,血腥味儿刺激着他的神经,在他意识深处唤起一种模糊的欲望:他要咬住这个漂亮的脖子,体会牙齿间咀嚼的快感。
全身的血液一阵又一阵凶猛地往上冲,在癫狂中他嗬喃地笑着,低下头咬紧猎物的颈项,就像他在温哥华、曼谷和拉斯维加斯所做的那样。
80.小姐出事了
玛鲁娅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努力忘却那场惊惧。几天来,她对谢先生的印象很好,他强健的躯体也曾引起她的某种隐秘的愿望。如果今晚他不是采用这种野蛮手段,玛鲁娅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抵抗他的魅力。她想,谢先生平时那么有教养,为什么刚才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也许真的因为他是一个豹人?电视台上刚刚报道过,百米之王鲍菲·谢是用猎豹基因改良过的超人。她到浴室里洗了把脸,穿好睡衣回到床上。隐约听见田小姐屋里传来谢先生高亢的笑声,看来他已经恢复神志,很可能田歌妹妹终于顺从了他,给了他想要的快乐。的确,田歌这几天的矜持太强人所难了。
玛鲁娅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那间屋子里的笑声来得太快了一点,让她隐隐感到不安。她迟疑很久,终于悄悄下床,赤脚走到田歌的卧室门口。屋内没有什么动静,她在门前又迟疑很久,轻轻扭开门把手。沉重的橡木门无声地推开了,屋内没有点灯,谢先生全身赤裸,伏在床上,身体下面露出田歌白皙修长的双腿。这会儿,谢先生正歪着头伏在小姐颈上亲吻。谢先生亲吻女主人的姿势比较怪异,那就像是……猎豹在咬着羚羊的脖子。突然,全身赤裸的谢豹飞站起来,闯倒玛鲁娅,跑出门,在船舷上狂乱地奔跑,腹部分明有暗色的血迹。玛鲁娅按捺住心头的狂跳,她立即溜到船长的卧室,急急地擂着房门,直着嗓子哭喊船长,船长!小姐出事了,快点起来!
第七章第二次凶杀
81.发现了异常
按照千尼亚港一位船员的指点,水上飞机向海面一路搜索过去。等找到“田歌”号已是凌晨两点。驾驶员指着下方越来越大的船体,肯定地说没错,肯定是‘田歌’号,幸亏它的外形比较特殊,否则还真的难以找到呢。
田延豹感激地说:“谢谢,你这样尽责,我会报答你的。”
他们随即就发现了异常。“田歌”号并不是単独停泊的,还有一艘快艇泊在旁边,是一艘警用舰艇,警灯不停地闪烁着。两艘船上都有人影晃动。田延豹的心揪紧了,心中曾经萌生过的隐隐的恐惧又忽然袭来,而且逐渐膨胀,塞满他的胸腔。飞机驾驶员不解地咕哝着,在两艘船的上方盘旋一圈,降落在附近的水面上。警用舰艇很快开过来,靠近水上飞机,一名长着黑胡子的希腊警察在船舷上大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听了田延豹的解释后,他用无线报话器同上司交谈了两句,探过身大声喊着:“请田先生上船吧!”
82.凶杀现场
田延豹交代飞机驾驶员在此地等候,然后急忙跳到船上,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他急急地问:“先生,出了什么事?田歌还好吗?”
这名警察一言不发,仔细地对他搜了身,带他来到游艇。游艇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警察在几间卧室里进进出出,一个穿着船长制服的男人搂着一个抽噎的姑娘,正轻声地安慰她。警察把他带到餐厅,年轻警官严厉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更加详细地询问了他的情况,尤其是追问他为什么“恰在此时”赶到凶杀现场。田延豹眼前一黑,声音喑哑地连声问:“凶杀现场?!是谁被害了?是谁?!”
警官确认来人是田歌的亲人,并且与凶杀无关之后,才遗憾地说:“是田小姐被害,凶手已被捕。是船上的女仆发现的,船长报了警。可惜我们来晚了,你妹妹是一个多可爱的姑娘啊。”
83.白色的殓单下面
警官带田延豹走进那间豪华的卧室,蜡烛形的鍍金吊灯放射着柔和的金辉,照着那张极为宽敞、洁白松软的卧床。那本该是白雪公主才配使用的婚床,现在,田歌却躺在白色的殓单下面。田延豹手指颤抖着揭开检单,田歌的头无力地歪着,黑亮的长发散落一旁。她眉头紧皱着,惨白的脸上凝结着痛苦和迷惘。也许她至死都不相信命运之神会对她如此残酷,不相信她挚爱的恋人会这样残忍。
再往下是赤裸的肩头和乳胸。田延豹放下殓单,声音嘶哑地说:“让我为她穿上衣服吧,她不能就这样离开人世。”
死者身上的证据已经采集完成并归档,也拍了照片。警官同情地看看他,点头应允,退出房间,让希腊女仆过来帮忙。女仆从浴室端来热水和浴巾,眼神闪躲着,不敢正视死者。
田延豹低声说:“把热水放下,你到一边去吧。”
他轻轻揭开检单,姑娘的身体仍如美玉般洁白而润泽,乳胸坚挺,腰部曲线流畅,像一尊艺术品。但她身上布满伤痕,像是抓伤和咬伤,脖颈处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已经形成紫色的游斑,脸色惨白,没有了生命的灵光。她的下身浸在血泊中,血液已经黏稠,但还没有完全凝结。田延豹细心地揩净她的身体,在衣橱中找出他从家里带来的一套白色夏装,穿好。最后,他留恋地凝望着田歌的面庞,轻轻盖上殓单。
84.质问苍天的不公
田延豹没有急于离开,他双手抵着额头,坐在妹妹灵前,眼中枯干无泪,泪水已被仇恨烧干了。门口的玛鲁娅倚在船长身旁,两人同情地看着这位被悲伤蹂躏的兄长。田延豹忆起一个牙牙学语的小胖囡,一个站在弄堂口等哥哥放学的5岁女孩。她曾用细心收集的剪报激励他去奋斗,在他折翼归来后,又用爽朗的笑声抚平他的伤痕。他想起奶奶最疼爱田歌,说她是只快乐的小百灵,心地善良,“听她一笑就能解千愁!”现在,他怎么有脸去见奶奶、叔叔和婶婶?
死神也没有夺走田歌的美貌,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中了魔法的白雪公主。她去得太匆忙,在这个世上没有享受过丈夫的爱抚、儿女的呢喃。她的眉峰中锁着悲愤,双唇失去了血色,似在质问苍天的不公。
田延豹在她尸体旁待了有半个小时,慢慢平静下来。走出停灵间,他问警官凶手在哪儿,他想同他谈一谈。田延豹苦笑道:“放心,我不会冲动。你知道鲍菲·谢是本届田运会的百米之王,告诉你,我也是曾杀人田径世锦赛百米决赛的运动员,我想以同行的身份同他谈一谈,以便妥善了结此事。”
警官也是个体育爱好者,恍然忆起此人,在温哥华世锦赛中,这位姓田的中国人是一个不幸的失败者。田延豹的悲凉打动了他,犹豫片刻,他破例答应了,带他走进隔壁的房间。谢豹飞被反铐在一张高背椅上,头发散乱,脸上有血痕,赤裸的身上披着一件浴衣。警官告诉田延豹,他们赶到时,谢豹飞似已精神错乱,绕室狂走,但并没有逃跑的打算。不过,警察在逮捕他时经历了相当激烈的搏斗。
看押他的警察小声骂道:“这杂种!真像一头豹子,力大无穷。”
85.又一次凶杀
田延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冷冷地打量着他。凶手的目光空洞狞厉,没有理性的成分,牙关紧咬,嘴巴残忍地扭曲着。
田延豹冷冷地说:“谢先生认出我了吗?我是田歌的堂兄,也是一名短跑选手,我们在东非草原见过面。小歌是我看着长大的,看着她从一个娇憨的步履蹒跚的小丫头长成快乐的豆蔻少女,又长成冰清玉洁的美貌姑娘。我总是惊叹,她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钟天地灵秀于一身。坦白地说,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对她产生爱慕之心。但我不幸是她的堂兄,只能把这种爱慕变成兄长的呵护,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后来她遇上了你,我庆幸她遇见了理想的白马王子,我这个兄长可以从她的生活中退出来了。但是……”
在他用英语讲话时,警官一直盯着谢豹飞。田先生沉痛的诉说丝毫未使那个杂种受到触动,目光仍空洞狞厉,越过对面的谈话者,盯着不可见的远方。
田延豹停顿下来,艰难地喘息着,忽然爆发道:“我宰了你这个畜生!”他像猎豹一样迅猛地扑过去。精神迷乱的谢豹飞凭本能做出反应,敏捷地帯着椅子蹿起来,但手铐妨碍了他的行动,在0.1秒的迟缓中,田延豹已经掐住他的脖子,两人连同椅子轰然倒在地板上。警官和另一名警察先是愣住了,因为田延豹一直在“冷静”地谈话,没料到他会突然发作。他们立即跳起来,想把两人拉开。但田延豹的手像一双铁钳,无论如何也拉不开。眼看谢豹飞的脸已经变色,眼神开始涣散,提奥多里斯只好用警棍对田延豹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
田延豹休克了,两名警察这才把他的双手掰开。谢豹飞卡在椅子中间,头颅以极不自然的角度斜垂着,就像一株折断的芦苇。警官急忙试试他的鼻息,翻看他的瞳孔——他已经死了,他是被高背椅硌断了脖子。
86.他已经死了
提奥多里斯十分懊丧,狠狠地骂着自己“蠢货!”在众目睽睽下让田延豹把在押犯掐死,上级绝不会为此给他奖励的。他没好气地对手下说:“还不快点抢救那个田先生?总不能让三个人全死光。”
船长和玛鲁娅过来了,玛鲁娅惊叫一声:“谢先生!”她把鲍菲的头抱起来,但那双眼睛已经像死鱼一样泛白,那具强悍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正逐渐冷却。玛鲁娅泪流满面,船长痛苦地扭过脸,不忍看到这一幕又一幕的悲剧。
田延豹从休克中醒过来,昂起头,四处搜索着。他看到了谢豹飞的尸体,警察刚拉开悲伤的玛鲁娅,正在用尸袋装逾他。田延豹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警官清楚地感觉到他体内的“咔嗒”声,就像是影片拍摄中换了一个场景。
田延豹的目光恢复平静,心平气和地伸出双手,“请逮捕我吧。”从鲍菲·谢手上取下的手铐铐在了他的手上。警官懊丧地向警察局通报了这个情况,局长在电话中把他痛骂了一顿蠢货!你难道不知道死者的身份?百米之王,世界上第一个超人!各国记者都在发疯地找他,你竟然让他在你眼前送了命!
另一台电话机急骤地响起来,局长怒气冲冲地挂了这边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位希腊高官,说应一位朋友之托寻找百米冠*鲍菲·谢,已查明他所乘坐的“田歌”号游艇泊在千尼亚港附近海面,请局长迅速派人搜索。
局长懊恼地说:“不必找了,我的手下正在他的船上,不过他已经死了,凶手已被捕;凶手是来复仇的。此前不久,这位‘超人’刚刚杀死自己的情人,也就是凶手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第八章世纪性审判
87.雅典娜亲手创建的法院
对杀害飞人谢豹飞凶手的审判是在雅典的阿雷奥伯格法院举行,即传说中由智慧之神雅典娜亲手创建的法院。法院之外人头攒动,制服笔挺的警察们严格把守着入口。这些天来,那些捣卖田赛入场券的*牛*又有了新的工作,他们通过种种关系弄来法院的入场券,再以德拉克马的价钱卖出去。即使如此,入场券仍是供不应求。
从早上开始,听众开始潮水般涌进审判厅,各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在门口频频拍照。附近餐厅和露天餐厅的生意也异常火爆,小贩在门口大声兜售快餐。
审判厅设在二楼,屋内陈设相当陈旧,看来奥运给雅典带来的建筑热并未惠及它。也许,法院是有意想保持“雅典娜时代”的历史氛围。审判厅的前方是法官席,是一块高出地面的平台,由红木隔板隔开。平台上有三把高背皮椅,这是法官的坐席。平台的右侧是证人席,一张小桌上放着一本封皮已旧的皮面圣经,一个耶酥受难像,还有一个放材料的托盘。左侧是被告席和辩护律师席。稍后一点是十个陪审员的席位。厅内有一排排简陋的木凳,可容人旁听。
现在听众已差不多到齐了。厅内有一块地方留作记者席,有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共同社、俄通社,自然也少不了新华社。新华社仍是由采访田运会的韩松担纲。不过,由于两个死者和两个凶手都是中国人或华裔,这种情形对中国记者来说多少有些微妙。所以韩松小心地保持着同其它记者的距离,沉默着,不愿与同行们多交谈。
88.杀人偿命
审判开始,各就各位,杀人犯田延豹戴着手拷坐在被告席上。他心如死灰,淡定地等待死刑判决。自古杀人偿命,他杀了谢豹飞,该死,他认了。他死得其所,及时地为亲爱的妹妹报了仇。
金斯教授坐在第一排,离他不远,一直同情地看着他,眼前不时闪过田歌的倩影,笑靥如花,俏语解人,水晶般纯洁……他想,换了他在场,照样会把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凶手掐死!那天他们赶到田歌号游艇,目睹了一对恋人惨死的场景,他的心头铅一般沉重。他理解田延豹的行为,也深深为他担忧。希腊的法律是相当严厉的,即使他不被判处死刑,也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从那时起,金斯的大脑就开始飞速运转。
死者已矣,他要尽力挽救田延豹的生命。谢教授也坐在第一排,却处处躲避着金斯的眼睛。他为儿子的不幸而悲痛,但他并没有因此而仇恨凶手,甚至对凶手怀着某种歉疚。
89.雅库里斯大律师
雅库里斯大律师坐在辩护席上,据统计,他接受的案子,全是胜诉。但他接受案子有严格的标准,对这件必输的案子,他并不是主动担当辩护律师的。一个月前,思思拜访了他的律师事务所。那时,雅库里斯已通过新闻报道相当详细地了解了本案的案情,雅库里斯抱歉地说:“很对不起。我非常同情田歌小姐和为她复仇的田先生。但是,本案的脉络太清楚了,它甚至是在警察的眼前进行的。在这种情形下,律师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也许我能使死刑减判为无期,这肯定是最佳的结果了。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却意味着失败。你知道……”从雅库里斯律师的态度就可看出此案的结局,但是,思思竟然用一个妙招说服了他。
90.检查官柯斯马斯
检查官柯斯马斯开始询问证人,警官提奥多里斯第一个作证,详细追述了当时的过程。柯斯马斯追问:“看过田歌小姐的遗体后,被告的表情是否很平静?”“对,当然后来我才知道,这种平静只是一种假象。”“他在要求见凶手谢豹飞时,是否曾说过:放心,我不会冲动,我想以同行的身份同他谈谈,以便妥善了解此事?”“对。”“也就是说,他曾经成功地使你相信,他绝不会采取激烈的报复手段,在这种情形下你才放他去见鲍菲·谢,对吗?”“是的,我并不想因失察而受上司处分。”柯斯马斯在公众中成功地立起“预谋杀人”而不是“冲动杀人”的印象,他说:“我的询问完了。”
91.正人君子
大律师雅库里斯慢慢走到证人面前,问:"警官先生,被告在杀死鲍菲·谢之前,曾与他有过简短的谈话,你能向法庭复述吗?”提奥多里斯复述了两人当时的谈话,雅库里斯接着问:“那么,在田歌死后,他才第一次向世人承认,他也曾暗恋着漂亮的堂妹,但他用道德的力量约束了自己,仅是默默地守护着她,把爱情升华成悄悄的奉献,我说的对吗?”“对。我们都很敬重他,即使他成了杀人犯之后。我们认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92.间接证人
雅库里斯叹道:“是的,一个有血性的正人君子。我正是为此才作他的辩护律师。法官先生,我对这名证人的问题问完了。”
这名警官退场后,雅库里斯对法官说:“我想询问几个仅与田歌被杀有关而与鲍菲·谢被杀无关的证人。这是在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两起凶杀案,一桩案件的‘因’是另一桩案件的‘果’,因此我认为他们至少可以作为本案的间接证人。”
法官表示同意,按他的建议传来游艇上的女仆。“请把你的姓名告诉法庭。”
“玛鲁娅·卡斯塔。”“你的职业。”“案发时我是田歌小姐和鲍菲·谢先生的仆人。”“请问,依你的印象,他们两人彼此相爱吗?”“当然!我从没见过这么美好的一对情侣,这艘昂贵的游艇就是谢先生送给田小姐的。我真没有料到……”“在五天的旅途中,他们发生过口角吗?”“没有,他们总是依偎在一起,直到深夜才分开。”“你是说,他们并没有睡在一起?”“没有。律师先生,我十分佩服这位中国姑娘,她上船时就决定把处女宝留到婚礼之夜再献给丈夫。她对我说过,正因为她太爱谢先生,才作出这样的决定。在几天的情热中她始终能坚守这道防线,真不容易!”“那么,案发的那天晚上你是否注意到有什么异常?”“有那么一点。那晚谢先生似乎不高兴,表情比较沉闷,我曾发现他独自到餐厅去饮酒。田小姐一直亲切地抚慰着他。我想,”她略为犹豫,“谢先生那晚一定是被情欲折磨,几天来他们一直偎依在一起,作为一个强壮的男人,他的情欲一定越来越高涨,这是正常的。但谢先生曾赞同田小姐的决定,不好食言。我想他一定是为此生闷气。”
听众中有轻微的嘈嘈声。律师继续问:“后来呢?”“后来我睡了,我的卧室离小姐不远。夜里我被谢先生惊醒,他撕烂我的衣服。他完全是赤身裸体,而且……他的表情很奇特,就像是在梦游状态。法官先生,这不像是谢先生平素的为人。我想他一定是被欲火烧昏了头,我哀求他放开我,直到……我只好大声呼救。后来小姐和船长都来了。小姐很羞愧,喝住了谢先生,又把谢先生拉回自己的房间。”
“你是说,田歌小姐当时很羞愧?”“对,她为谢先生的行为羞愧。”“正像一个忠诚的妻子对待偶尔荒唐的丈夫。请往下讲。”玛鲁娅追述了后来的情形。
“我看见谢先生赤身伏在小姐身上,正歪着头亲吻。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头,因为小姐一动也不动,而谢先生的姿势相当怪异。我忽然想到有关豹人的报道,猛然联想到他与其说是在亲吻,不如说是在咬小姐的脖子,就像猎豹咬紧羚羊那样!”
“你说他像什么?”
“像一头猎豹!”听众席上泛起一波可以感受到的颤栗。
雅库里斯点点头:“噢。”他转向陪审员,“验尸报告上说,死者田歌的喉咙上有清晰的牙印。证人玛鲁娅小姐,我的问题完了,谢谢。”
93.律师今天是否站错了位置
检查官惊奇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律师,心里揶揄地想,这位律师今天是否站错了位置?这番话应该是检查官去说才对头。雅库里斯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对他点点头,接着说下去:“所以,如果确认我的委托人杀了人──不管他的愤怒是多么正当──法律将给他以严厉的惩罚,我们,包括田先生的亲属、陪审员和听众,都将遗憾地接受这个判决。"
94.谢豹飞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现在只余下一个小小的问题,”大律师有意停顿下来,检查官立即竖起耳朵,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不仅是他,凡是了解雅库里斯其人的法官和陪审员也都竖起耳朵,看他会在庭辩的最后关头祭起什么法宝。在全场的寂静中,雅库里斯极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被告杀死的谢豹飞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庭内有一个刹那的停顿,紧接着是全场的骚动。
检查官气愤地站起来,没等他开口,雅里斯立即堵住他:“稍安毋燥,稍安毋燥。不错,在众人常识性的目光中,鲍菲·谢自然是人,这一点毫无疑问嘛。他有人的五官,人的四肢,人的智力,说人的语言,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具有人的法律地位,口袋里揣着美国的公民证、驾驶证、信用卡、保险卡等一大堆能说明他身份的证件。但是,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当他还是一颗受精卵时,他就被植入了非洲猎豹的基因片断。关于这一点,如果谁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质询在座的证人谢可征教授。检查官先生,你有疑问吗?请你简单回答:有,还是没有。”庭内的注意力没有指向检查官,而是全部转向谢可征,但谢教授仍是双眼微闭,浑似未闻。
柯斯马斯不情愿地说:“关于这一点我没有疑义,可是……”
雅库里斯再次打断他,顺着他的话意说下去:“可是你认为他的体内仅仅嵌有极少量的异种基因,只相当于人类基因的万分之一,因此没人会怀疑他具有人的法律地位,对吧。那么,我想请博学的检查官先生回答一个问题:你认为当人体内的异种基因超过多少才失去人的法律地位?千分之一?百分之一?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九十?这次田径锦标赛的百米亚*埃基瓦说得好,今天让一个嵌有万分之一猎豹基因的人参加百米赛跑,明天会不会牵来一只嵌有万分之一人类基因的四条腿的豹子?不,人类必须守住这条防线,半步也不能后退,那就是:只要体内嵌有哪怕是极微量的异种基因,这人就应视同非人!”
柯斯马斯不耐烦地应辩道:“恐怕律师先生离题太远了吧。我们是在辩论田延豹杀人案,并不是为鲍菲·谢的法律身份作出鉴定。那是美国警方的事。据我所知,世界上有不少人植入了猪的心脏,转基因山羊的肾脏。这些病人身上的异种成分并不在鲍菲之下,但并没有人对他们的‘人’的身份产生怀疑。还有试管婴儿,可以说,这种繁衍生命的方式是违背上帝意愿的,科学界和宗教界都曾强烈反对,罗马教庭的反对态度至今不变。但反对归反对,世界上已有万试管婴儿降临于世,年龄最大的已经40岁,他们平静地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享受着正常人的权利,从没有人敢说他们不具有人的身份。雅库里斯先生是否认为这些人──身上嵌有异种成分的或使用非自然生殖方式的人──不受法律保护?你敢对这几十万人说这句话吗?”
95.二者完全不同
在检查官柯斯马斯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大律师雅库里斯从容地微微一笑:“检查官先生想激起这万人的仇恨歇斯底里吗?我不会上当的。我说的‘非人’不包括这些人,请注意,你说的都是病人,他们是先成为病人而后才植入异种组织。但鲍菲·谢却是一个正常人,是植入异种基因后才变成不正常的人。这二者完全不同。”
柯斯马斯皱起眉头:“我无法辨析你所说的精微字义。我想法官和陪审员也不会对此感兴趣。”
三位法官和十名陪审员都认真聆听着,但他们确实显得茫然不解。
雅库里斯转向法官:“法官大人,请原谅我在这个问题上精雕细刻。因为它正是本案关键所在。我已经请来了生物学界的权威之一,相信他言简意赅的证词能使诸位很快拂去疑云。”
庭长略略犹豫,点头说:“可以询问。”
满脸胡子的埃迪·金斯走上证人席,依惯例发了誓。大律师说:“请向法庭说出你的名字和职业。”“埃迪·金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医学院的遗传学家。顺便说一句──我知道某些记者对此一定感兴趣的──我是死者鲍菲·谢的父亲谢可征先生的同事和继任者。”
大律师对金斯教授说:“刚才我所说的病人与正常人的区别,你能向法庭解释清楚吗?请用尽量通俗的语言来讲,要知道,这儿的听众都不是科学家。”
“好的,我尽量做到这一点。”金斯简洁地说,“上帝曾认为,自他创造了人以后,人就是一成不变的。我想在科学昌明的21世纪,上帝也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实际上,人类的异化一直在进行着,从未间断。我们且不看从猿到人那种‘自然的’异化过程,只看看‘人为的’异化过程吧。从安装假牙、柳枝接骨起,这个异化就已经开始。现在,人类的异化早已不是涓涓细流,而是横流的山洪了。诸如更换动物器官、用基因手术治疗遗传病、试管婴儿、克隆人等,这些势头凶猛的异化使所有的有识之士都忧心忡忡。但是,‘幸亏’此前的异化手段都是为病人使用的,其目的是为了让病人恢复正常人状态,使他们享受上帝赐予众生的权利。极而言之,当上述种种异化过程发展到极点,也不过是用‘非自然’方法来尽量模拟一个‘自然’的人。换句话说,这种手段只是为了更正上帝在工作中难免出现的疏漏,并未违背上帝的意愿。我的讲解,诸位是否都听明白了?”
法官和陪审员们都点点头。金斯继续讲下去:“上述的例证中,也许克隆人算得上是半个例外,它不是使用在病人身上,而是用正常人来复制正常人。不过,我们姑且把克隆人也归到上述类型中吧。问题是,趾高气扬的科学家们决不会到此止步,他们还想比上帝作得更好。大家是否记得上个世纪末发明的电子视力?科学家把电子眼装到盲人身上,再把光信号送到盲人尚未受损的视神经上,于是病人就有了简单的视力。这种电子眼与人眼相比太简陋了,它仍然是一种‘补足’而不是改进。但是,它能很方便地加以调整,使此人具有红外视力、紫外视力甚至透视力。从这方面说,它已经不是补足而是改进了。于是,这项技术就成了人类大坝上的第一条微裂纹。此后对人类的改良工作一直没有停止。其中,谢教授的基因嵌接术是最伟大的里程碑式的成功。他能在26年前几乎是单枪匹马地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敬佩──当然仅仅从技术的角度。”
96.超过临界点的"改良人"
谢教授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记者们忙碌地记录着。“所以,在前沿科学界已经形成一种共识──请注意,谢教授正是其中重要一员,就连我的这些观点也有不少得之于他的教诲。这个共识就是,人类的异化是缓慢的、渐进的,但是,当人类变革自身的努力超越‘补足’阶段而迈入‘改良’时,人类的异化就超过了临界点。可以说,从谢教授的豹人开始,一种超越现人类的后人类就已经出现了。你们不妨想象一下,马上就会在泳坛出现鱼人,在跳高中出现袋鼠人,在臭氧空洞的大气环境下出现耐紫外线的厚皮肤人,等等。如果你们再大胆一点,不妨想象一个能在海底城市生活的两栖人,一个具有超级智力的没有身体的巨脑人,等等。”
金斯教授苦笑道,“坦率地说,我和谢教授同样致力于基因工程技术的开拓,但走到这儿,我就同他分道扬镳了,我是他的反对派,我认为超过某个界限、某个临界点的改良实际将导致人类的灭亡。”
雅库里斯追问道:“你是说,科学界已形成共识,这种超过临界点的’改良人’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金斯断然说:“当然!奥委会医学委员会对豹人有过不少争论,但他们只着眼于这种方法是否合法,这未免太短视了。依我看来,鲍菲的成绩当然是无效的,它不能算是人类的成绩,而是后人类的第一个非正式体育纪录。”
97.人类的法律适用于猿人吗
“那么,人类的法律适用于鲍菲·谢吗?”金斯摇摇头:“这个问题由法律专家们回答吧。不过我想问一句:人类的法律适用于猿人吗?或者说,猿人的社会规则适用于人类吗?还有,猎豹捕杀羚羊算不算犯罪?”
大律师雅库里斯满意地说:“我的问题完了,谢谢你,金斯先生。”
他转向法官,“法官先生,陪审员先生,我想本法庭面临的是一个全新的问题。因此,我代表我的委托人向法庭提出一个从没人提过的要求:在判定被告‘杀人’之前,请检查官先生拿出权威证明,证明鲍菲·谢具有人的法律地位。我想,在听了金斯先生的证词后,法庭不会认为这种要求是无理取闹,因为我们已经确实骑在历史的分水岭上。”
98.真正的罪犯
检查官柯斯马斯暗暗苦笑,知道这个狡猾的律师已经打赢了这一仗。两天来,他一直在拨弄着法庭的同情之弦,使他们对不得不判被告有罪而内疚──忽然,他在法律之网上剪出了一个洞,可以让田先生网眼脱身了。陪审员们如释重负的表情便足以说明这一点。其实何止陪审员和法官,连检查官柯斯马斯本人也丧失了继续争下去的兴趣,就让那个值得同情的凶手逃脱惩罚,回到他的妻女身边去吧。
雅库里斯仍在侃侃而谈:“死者鲍菲·谢确实是一个受害者,另一种意义的受害者。他本来是一个正常人,也许没有出众的体育天才,但有着善良的性格,能赢得美满的爱情,有一个虽然平凡但是幸福的人生。但是,有人擅自把猎豹基因嵌入他的体内,使他既获得猎豹的强健肌肉,又具有猎豹的残忍性格,因此才酿成今天的悲剧。那个妄图代替上帝的人才是真正的罪犯,因为他肆意粉碎宇宙的秩序,毁坏了上帝赋予众生的和谐和安宁。”他猛然转向谢教授,“他必将受到审判,无论是在人类的法庭还是在上帝的法庭!”雅库里斯的目光象两把赤红的剑,咄咄逼人地射向谢教授,但谢教授仍保持着他的冷漠。记者们全都转向他,闪光灯闪成一片。法警们忙乱地维持秩序,阻止记者们拍照。旁听席上有少数人不知内情,低声交谈着。法官不得不下令让大家肃静。
99.孤独的斗士
很久,谢教授才站起来,平静地说;“法官先生,既然这位律师先生提到了我,我可以在法庭作出答辩吗?”三名法官低声交谈几句,允许他以证人的身份陈述。谢教授走向证人席,首先把圣经推到一边,微微一笑:“我不信圣经中的上帝,所以只能凭我的良知发誓:我将向法庭提供的陈述是完全真实的。”
他面向观众,两眼炯炯有神地扫视着。听众的双目光中,有迷茫、畏惧、怜悯、不满甚至仇视,在这里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他的内衣口袋里还装着一封恐吓信,是昨天收到的,没有文字,只有一把滴着鲜血的匕首。在探索自然奥秘的进攻中,他走得太快了,成了孤独的斗士,因而不得不承受前后左右的箭矢。但他并不后悔。他转向雅库里斯:“这位律师先生曾要求权威证明,我想我就具备这种权威身份。我要出据的证言是:的确,鲍菲·谢已经不能归于自然人类的范畴了,他属于新的人类,姑且命名为后人类,他是后人类中第一个降临于世界的。因此,在适用于后人类的法律问世之前,田延豹先生可以暂时脱罪了。”他向被告席点头示意。法庭上所有人,无论是法官、被告、辩护律师、陪审员还是听众,都没有料到被害人的父亲竟然这样大度,庭内响起一片嗡嗡声。
.用鲜血来激醒人类的愚昧
谢教授继续说道:“至于雅库里斯先生指控我的罪名,我想请他不要忘了历史。当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发表后,也曾激起轩然大波,无数‘人类纯洁’的卫道士群起而攻,咒骂他是猴子的子孙。随着科学的进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羞于当‘猴子的子孙’了。不过,那种卫道士并没有断子绝孙,他们会改头换面,重新掀起一轮新的喧嚣。从身体结构上说,人类和兽类有什么截然分开的界限?没有,根本没有,所有生物都是同源的,是一脉相承的血亲。人类告别了蒙昧,建立了文明,从而与兽类区别开来。但这是对精神世界而言。若从身体结构上看,人兽之间并没有这条界限。既然如此,只要对人类的生存有利,在人体内嵌入少量的异种基因为什么竟成了大逆不道的罪恶?”“自然界是变化发展的,这种变异永无止境。从生命诞生至今,至少已有90%的生物物种灭绝了,只有适应环境的物种才能生存。这个道理已被人们广泛认可,但从未有人想到这条生物界的规律也适用于人类。在我们的目光中,人类自身结构已经十全十美,不需要进步了。如果环境与我们不适合──那就改变环境来迎合我们嘛。这是一种典型的人类自大狂。比起地球,比起浩淼的宇宙,人类太渺小了,即使亿万年后人类也没有能力去改变整个外部环境。那么我要问,假如十万年后地球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类必须离开陆地而生活在海洋中?或者必须生活在没有阳光,仅有硫化氢提供能量的深海热泉中?生活在近乎无水的环境中?生活在温度超过80℃的高温条件下?上述这些苛刻的环境中都有蓬蓬勃勃的生命,换句话说,都有可供人类改进自身的基因结构。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是墨守成规、抱残守缺、坐等某种新的文明生物替代人类呢,还是改变自己的身体结构去适应环境,把人类文明延续下去?”
他的雄辩征服了听众,全场鸦雀无声。谢教授目光如炬地说下去:“我知道,人类由于强大的思维惯性,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接受这种异端邪说,正像日心说和进化论曾被摧残一样,很可能,我会被守旧的科学界烧死在21世纪的火刑柱上。但不管怎样,我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不会放弃一个先知者的义务。如果必须用鲜血来激醒人类的愚昧,我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儿子,甚至我自己。”
.宣布“后人类”诞生
记者们都飞快地记录着,他们以职业的敏感意识到,今天是一场历史性的审判,它宣布了“后人类”的诞生。谢教授的发言十分尖锐,简直使人感到肉体上的痛楚,但它却有强大的逻辑力量,让你不得不信服。连法官也听得入迷,没有试图打断这些显然已跑题的陈述。谢教授结束了发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听众,高傲的目光中微带怜悯,就像上帝在俯视着自己的羔羊。然后他慢慢走下证人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陈述完全扭转了法庭的气氛,使一个被指控的罪人羽化成悲壮的英雄。
.奇妙的判决书
接着,法官和陪审员退席,经过两小时合议,法官和陪审员出来了。法官在宣读判决书前,先作了说明:“诸位先生,我们所经历的是一场十分特殊的审判,诚如雅库里斯先生和谢可征先生所说,在所有人类的法律中,尽管人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但的确有两条公理,是法律赖以存在的、不需求证的公理,即:人的定义和人类对自身生命的敬畏。现在,这两条公理已经受到挑战。”
他心情复杂地说,“坦率地讲,法官和陪审员对此案如何判决有过激烈的争议。比较保险的办法是不理会关于后人类的提法,仍遵循现有的法律──毕竟鲍菲·谢有确定的法律身份。但是,我和大多数同事认为这不是负责的态度。金斯先生,还有谢可征先生都对后人类问题作了极有说服力的剖析,而且,在刚才的两个小时内,我们也尽可能地咨询了权威的人类学家、社会学家、遗传学家和物理学家,他们大多同意这个观点。无疑,这是涉及后人类的第一次审判,我们不能扮演愚蠢的、把头埋在沙里的驼鸟,而被历史嘲笑。”“所以,我们在判决时考虑了上述因素。需要说明一点,即使鲍菲·谢已经不属于现人类,也没有人认为两种人类间的仇杀就是正当的。我们只是想把此案的判决推迟一下,推迟到有了法律依据时再进行。”
他清清嗓子,开始宣读判决书:“根据国家授予我的权力,并根据现行的法律,我宣布,在没有认定鲍菲·谢具有‘人’的法律身份之前,被告田延豹取保释放。鉴于本案的特殊性,诉讼费取消。”
退庭后,记者们蜂涌而上,包围了田延豹和他的辩护律师。几十个麦克风举到他们的面前。金斯好容易挤到田延豹的身边,同他紧紧握手,又握住雅库里斯的手:“谢谢你的出色辩护。你把西西弗斯的石头推上山了。”
雅库里斯微笑道:“我会把这次辩护看成我律师生涯的顶点。”
新华社记者韩松猜到判决的结果,并预拟了一篇报道,此时,他仅仅修改了个别词句,便在笔记本电脑上把报道快速发了出去。新华网领先同行,在电子版上率先发出了一份颇有份量的报道:“法庭已宣布田延豹取保释放──实际是无限期地推迟了对他的判决。律师雅库里斯胜利了,他用奇兵突出的辩护改变了审判的轨道;公众情绪胜利了,他们觉得这种结果可以告慰死者──无辜而可爱的田歌小姐。但法庭中还有一位真正的胜利者,那就是科学之神,是谢可征、埃迪·金斯所代表的科学之神。她正踏着沉重的步伐迈过人类的头顶。这里有一个奇怪的悖论,尽管科学的昌明依赖于人类的智慧,依赖于一代一代科学家的推动,但当她踏上人类的头顶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牺牲
散会了,一群记者追着谢教授,直到他走近自己的富豪车。在他用遥控打开车门时,新华社记者韩松提出最后一个问题:“谢先生,你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你的基因嵌入研究吗?”谢教授回过头,望望妻子、田延豹和费新吾,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当然!”这是他在世界上最后一句话了。
他正低头上车时,两个脸形瘦削的中年人粗暴地拉住他,把他抵在汽车车身上,用生硬的英语说:“谢先生请留步,让我们送你回家吧。”
在那一瞬间,谢教授看到两个杀手的狞笑,也在他们的怀里瞥见了枪把上的烤蓝,但他没有丝毫惊慌。他平静地想,人生竞技场上的终场哨声已提吹响,他要和儿子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了。在他最后甩出的目光里,他看到了妻子,看到了她的关切和怜悯。
两个异国人拔出手枪,在狂暴的枪声中,谢教授的胸前洇出朵朵红斑,他顺着车身慢慢滑下去,但脸上始终挂着平静的微笑。谢太太凄厉地高喊一声,向丈夫扑过去,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两名凶手没有再开枪,也没有企图逃跑。他们低头察看着,确认谢教授已经死亡后,便扔下凶器,摆出一幅大标语:企图改变人类自然属性者杀无赦-保卫人类同盟特工队。这是一个新诞生的恐怖组织。
在他们身后是死者妻子凄厉的哭声,是金斯和田延豹震惊的喊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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