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打湿了我的草帽
半夜时分,我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弄醒。 摸索着披上衣服,打开帐篷门帘,伸出头去。寂静山林流水脆,一轮明月洗松间。广阔的大地和山峦,包括河流,都被银色的月光完整无缝地铺洒奋斗目标。 河谷的微风阵阵吹拂,趴在树间,一声不响,如一头摇晃着尾巴的小松鼠。嘿,那是一顶挂在树上的草帽。 我的草帽,被水色的月光打湿,它以寂静的手法,写意了阿尔泰山谷的喧哗。 记忆中的少年时代,就是随着一顶扯掉边沿的草帽的颤动,以一棵小树的形象,松散地站在长满小麦的田野边。那是一片片带着兵团气味的整齐条田,那是大路两边一排排粗壮有力刺破蓝天的白杨。我的草帽披在背颈的汗湿上,如同一支画满别蝴蝶的风筝,飘动了一个边境少年遥远的梦想。 月光像水一样铺满了地面,地面上生长的树木和植物,走动的动物和人类,都披上了银色的姣洁。就在挂着草帽的墙壁,少年的手指一笔笔,用彩笔画出一扇完整的窗口,因为,我的梦想已经越过田埂的高度,伸出窗口,想像着明天、想象着未来、想象着成长的快乐。而阳光的手指总会在夕阳来临时分,部会恰如其分地到来,掠过我眼眸的弧形阴影,带去那份江南雨乡才有的朦胧,去聆听鸟儿清脆的惊喜。 那个陪着草帽溶入月色之中的梦想,总是不约而至,带来了故乡的季节和阴雨的记忆。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我一个铁锅里吃饭、大大小小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把头顶一样的草帽和散发乡村的气味的画面,留在了内陆的田野上,挂在了外婆那面沧桑的墙上。而我却随着父母的脚步,以守边人的自豪远足遥远的边疆。 是不是就在那顶草帽丢失的夜晚,我才得以如愿,以城市的身份进入了街道的月夜。 城市的月光,像一个久别的老朋友,它只能以相逢的快乐打湿故乡的草帽,却无法打湿我的梦想。 我的长满蒲草的故乡画面,我的盈盈着江南水乡的气味,包括祖谱一样藏满了故事、写满了陌生多姓名的家族,也在编织着一顶顶草帽的同时,编织着生命和星光的诗句。 月光重上树梢头,趁着波浪的起伏,趁着睡熟的大地。人类会以爱恋的热情,穿过黑色的重重阻拦,淋浴着恋人的纯洁,歌唱着辽阔的大地、美丽的天空、壮丽的时光。 而我的草帽,带着蒲草般的柔软,仍旧摇曳着青春的腰肢。 她的舞蹈在广袤的田野上,她的声音以乡音的浓郁,吸引了一个个远离故土的游子,像回归海洋的溪流。 系于颈上的绳索上,那是一顶,带着歌唱的草帽!